张茂则欲言又止，随即想到官家近半年来的变化，还是止住了话头。
还是不要触官家的霉头为好。
脾气再好，他也是陛下，是这天下的至尊，拥有着无上的权力，稍有不慎，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夜出宫门，比起官家调戏官家女眷，还是要好不少的。
罢了、罢了。
就当眼瞎。
——————天庆观——————
三清神像前，赵祯的目光片刻不离。
本来应该是摆放贡品香炉的香案上，如今放着的是一檀木棋盘。
而，与这精致棋盘格格不入的，是棋盘之上的，由泥土捏成——“棋子”？
这甚至无法分辨黑白。
这老道还真是。。。。。。
从来不说敞亮话。
眼前凌乱的棋局似有种魔力，似旋涡，将赵祯牢牢吸引进去。
目光紧锁棋盘，一霎间，棋盘上的棋子宛如战场中待命的千军万马。
黑子似沉稳的重铠步兵，列阵森严，占据棋盘一角，以厚实之势压迫着周边。
白子则如灵动的轻骑，或单点突入，或侧翼迂回，试图在黑子的防线中撕开缺口。
一枚白子孤悬在外，看似孤立无援，实则暗藏玄机，似是故意诱使黑子合围，以引发连锁变化。
棋局好像随时都会出现变数。
赵祯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珍珑棋局”？
道长是想告诉他“事无定法，不拘常规”？
赵祯烦躁的捋捋袖子，手掌也不由得附上脸颊，胡乱的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此时的赵祯哪里还有半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嘭———”
棋盘翻在地上。
巧的是，棋盘正正好盖在了散落的棋子上。
张茂则见官家仍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对周遭毫无反应，便轻手轻脚地想要上前，将那打落于地的棋盘拾起。
他的动作极轻，生怕惊扰到正在沉思的赵祯。
“等等！”就在张茂则刚把棋盘掀开一个角的时候，赵祯急切的叫停声骤然传来。
此时夜色深沉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四下里一片昏暗，赵祯有些瞧不真切。
他眉头微皱，眼中满是急切，随即伸手取过一旁的烛台，微微倾斜，让那昏黄的烛光照在地面上。
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只见一道黄灰色的凸起横亘在平坦的石制地面上，显得分外突兀。
赵祯凑近细看，竟发现有点点白色间或其中。
他神色专注，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东西一一取出、展平，仔仔细细数下来，已有四十二之多。
“太极阴阳变数生，乾坤运转隐迷情。静心且待时机至，破局开天日月明。”
“——时年六月十二日，该向竹林深处寻。”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此时赵祯也不知心中为何涌起一阵欢喜，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但他清楚地知晓，此刻——他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于是，城郊庄外，有一男子夜叩门。
“谁啊？”周雪娘满心疑惑，这么晚都入夜多久了，怎么还有人来打搅小娘安歇。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向房门，打算打开门好好瞧瞧是庄上哪个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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