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

不夜天城外，黑云压顶。

魏无羡站在联军最前方，陈情笛在指尖轻轻转动。远处城门洞开，无数双眼泛着红光的傀儡如潮水般涌出，金属关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退后！"江澄紫电一挥，将两名扑来的温氏修士抽飞，"这些鬼东西根本打不死！"

蓝忘机避尘剑蓝光大盛，一剑斩下傀儡头颅，那无头身躯却仍挥舞着利爪扑来。他侧身闪避，衣袖仍被撕开一道口子。

魏无羡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他缓缓举起陈情，笛声骤起——

那音调诡谲莫测，不似人间曲调。刹那间，天地变色！无数黑气从地底升腾，如活物般缠绕上附近的傀儡。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黑气侵入的傀儡突然僵住，随后竟调转方向，朝温氏修士扑去！

"这...这是什么邪术？！"一名世家子弟惊恐后退。

江澄瞪大眼睛："魏无羡！你..."

魏无羡没有回答，笛声越发急促。他周身笼罩在浓重黑雾中，衣袍无风自动，宛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蓝忘机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难以言喻的担忧。

"蓝湛！小心左侧！"魏无羡突然停下笛声喊道。

蓝忘机回神，避尘剑横扫，将偷袭的傀儡拦腰斩断。借着这个空档，魏无羡飞身跃上高处，从怀中取出两枚漆黑如墨的虎符。

"温若寒！"他的声音在灵力加持下响彻战场，"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阴器！"

阴虎符悬浮半空，散发出比阴铁更为纯粹的黑暗气息。所有傀儡同时停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不夜天城门轰然洞开，温若寒面色铁青地冲出："何方小辈，敢破我阴铁大军！"

当他看清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时，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压制阴铁之物！"

魏无羡冷笑："这不叫阴铁，叫阴虎符。"他手指轻弹，阴虎符发出刺耳鸣响，"专门克你的！"

温若寒暴怒之下飞身而起，直取魏无羡咽喉！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刹那，阴虎符黑光大盛，所有傀儡同时倒地，化为废铁。温若寒身形一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截剑尖从他胸前透出。

孟瑶面无表情地抽出佩剑，温若寒轰然倒地，眼中还凝固着惊愕。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震住了。

"孟瑶...你..."聂明玦从城内踉跄走出，胸前一道狰狞伤口还在渗血。

孟瑶收起染血的剑，向众人躬身："温若寒已伏诛，在下幸不辱命。"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震天欢呼。修士们相拥而泣，庆祝这场惨胜。唯有几个人神色复杂——聂明玦盯着孟瑶，眼中满是疑虑；蓝忘机则第一时间冲向魏无羡，查看他是否受伤；江澄站在原地，看着被黑气缠绕的魏无羡，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魏婴。"蓝忘机低声道，"你..."

魏无羡摆摆手，阴虎符收回袖中："回头再说。先收拾残局。"

不远处，姜小柔趁乱溜进了不夜天大殿。她一路寻找林悦的踪迹，心中不安越发强烈。当推开主殿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林悦悬浮在半空，三块阴铁环绕着她旋转，发出幽暗的光芒。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阴铁正一点点融入她的体内！

"悦悦！"姜小柔失声喊道。

似乎是听到呼唤，林悦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随即昏厥坠落。姜小柔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幸好，殿内再无他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颤抖着检查林悦的脉搏，却见好友手腕上浮现出三道黑色纹路，正缓缓消退。

殿门突然被推开，蓝忘机脸色阴沉地大步走来："姜小柔！你怎可擅自——"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姜小柔怀中的林悦，以及散落在地的阴铁碎片。

"她怎么了？"蓝忘机单膝跪地，探向林悦的脉搏。

姜小柔咬了咬唇："我...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是被战斗波及..."

蓝忘机深深看了她一眼，显然察觉了话中的隐瞒，但并未追问。他轻触林悦额头，注入一丝灵力探查："无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姜小柔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外面...结束了？"

"嗯。"蓝忘机点头，声音柔和下来，"温若寒死了。孟瑶杀的。"

他伸手将姜小柔拉起来，突然眉头一皱——她的袖口有血迹。

"你受伤了？"蓝忘机声音陡然紧绷。

姜小柔摇头："不是我的血。可能是...蹭到的。"

蓝忘机不放心地仔细检查她全身，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太危险了。若你有闪失..."

"我这不是没事嘛。"姜小柔讨好地笑笑，余光却瞥向地上的阴铁碎片——它们已经失去了光泽，如同普通废铁。

蓝忘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阴铁已毁，倒是省了麻烦。"

他抱起昏迷的林悦，示意姜小柔跟上："先离开这里。魏婴他们还在等。"

殿外，胜利的喜悦已冲淡了先前的疑虑。修士们忙着清点伤亡，收缴战利品。聂明玦坐在一旁疗伤，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忙碌的孟瑶。

"聂宗主伤势如何？"姜小柔关切地问。

聂明玦摆摆手："死不了。"他顿了顿，"姜姑娘可见到阿瑶...我是说孟瑶，刚才去哪了？"

姜小柔摇头："我刚从殿内出来。"

聂明玦眼中疑虑更深，却未再多言。不远处，魏无羡被一群修士围着，七嘴八舌地询问阴虎符的来历。他应付了几句，看到蓝忘机便如见救星："蓝湛！快救我！"

蓝忘机将林悦交给医修，走过去为魏无羡解围。姜小柔趁机来到江澄身边："江宗主，江姐姐呢？"

江澄神色稍缓："师姐留在后方营地。这里太危险..."他瞥了眼魏无羡的方向，压低声音，"姜姑娘，魏无羡那套把戏...你怎么看？"

姜小柔知道他在指鬼道术法："只要能打败温氏，什么方法不重要吧？"

"可那毕竟是邪道。"江澄眉头紧锁，"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从前..."

正说着，魏无羡突然转头看向他们，咧嘴一笑。那笑容依旧灿烂，却莫名让人心底发寒。江澄立刻噤声。

天色渐暗，联军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离。蓝曦臣指挥蓝氏弟子清点伤亡，金子轩则忙着安排金氏修士护送伤员。在一片忙乱中，没人注意到孟瑶悄悄离开了人群。

姜小柔坐在马车旁，守着尚未苏醒的林悦。蓝忘机端来一碗热汤："喝点东西。"

"谢谢。"姜小柔接过，犹豫片刻，"蓝忘机...你觉得孟瑶这个人怎么样？"

蓝忘机挑眉："为何突然问起？"

"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姜小柔斟酌着词句，"他为什么能轻易接近温若寒？布阵图又是从哪来的？"

蓝忘机沉默片刻："兄长信他，我便信。"

姜小柔不再多言，低头喝汤。汤是莲藕排骨的滋味，让她想起江厌离——那位温柔的姐姐若在此，定会照顾好每一个人。

"等回了营地，你先休息。"蓝忘机轻声道，"我与兄长还有事商议。"

姜小柔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马车内昏睡的林悦。她手腕上的黑纹已经完全消失，但那一幕景象却深深刻在姜小柔脑海中——三块阴铁融入林悦体内的画面，将成为她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远处，魏无羡靠在一棵枯树下，把玩着陈情笛。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阴郁。江澄站在几步外，欲言又止。

"江澄。"魏无羡突然开口，"我回来了。"

江澄鼻子一酸，所有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大步上前，狠狠锤了魏无羡一拳："混蛋！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魏无羡吃痛，却笑得开怀。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阳光少年。

夜风拂过不夜天的废墟，卷起几片焦黑的战旗。射日之征结束了，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