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芃野踹开美术室木门时,石膏像的阴影正爬上云晦的脊梁。四个男生按着他的后颈往调色盘里压,钴蓝与赭石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泼成淤青,睫毛沾着凝固的橄榄绿。
"滚。"尤芃野拎起画架砸向玻璃窗。飞溅的丙烯颜料里,他看见云晦蜷缩在蒙尘的静物台布上,第二颗纽扣的红线缠住了果盘里的石膏苹果。
黄昏的光线像稀释的蜂蜜,尤芃野用衬衫下摆擦他脸上的油彩。云晦突然抓住他腕骨,指尖沿着青筋描摹,在脉搏处画了个残缺的圆。这是他们新发明的游戏——用皮肤当画布,心跳作秒针。
"疼要说。"尤芃野拧开碘酒瓶盖。云晦却盯着窗外摇晃的悬铃木发呆,树影在他瞳孔里碎成绿色的玻璃碴。风卷着素描纸扑到脸上时,尤芃野发现他耳后藏着道新鲜的血痕,形似月牙。
---
铁盒秘语
阁楼地板下的铁盒装着四十六颗鹅卵石。尤芃野每周五塞进一颗,云晦会在石面刻当天学会的汉字。最近那颗刻着"忍"字,收笔处裂了道缝——是上周三云晦被锁在器材室时用美工刀划的。
此刻铁盒正在尤芃野掌心发烫。云晦蜷在旧沙发里撕扯靠垫线头,睫毛在鼻梁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尤芃野突然攥住他手腕:"他们扯你头发了?"
沙发弹簧发出呻吟。云晦的指甲抠进尤芃野手背,另一只手解开了衬衫第三颗扣子。青紫的掐痕从锁骨蔓至腰际,像爬满白瓷的荆棘。尤芃野抓起鹅卵石要往窗外砸,却被冰凉的指尖按住喉结。
"不...疼。"云晦的吐息拂过他下巴上新结的痂。刻着"忍"字的石头在他们相贴的掌心来回碾磨,直到血珠渗进石缝,把朱砂红的刻痕染成黑褐色。
---
暴雨标本
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熏得人眼睛发酸。尤芃野撬开标本柜时,云晦正用镊子夹住他的影子往载玻片上压。蝉翼在显微镜下显影的瞬间,走廊传来党初宜高跟鞋的咔哒声。
"藏好。"尤芃野把云晦塞进解剖台下的储物格。樟脑丸的气味混着他后颈的汗,在黑暗里酿成某种致幻剂。党初宜的珍珠项链擦过不锈钢台面,云晦突然咬住尤芃野的虎口。
血珠滴在白色实验袍上。尤芃野透过储物格缝隙看见云晦母亲的手——涂着猩红甲油的食指正划过学生名册,在"尤芃野"三个字上留下带毒的划痕。
雨滴砸向玻璃窗时,储物格里的蟑螂尸体粘在了云晦裤脚。尤芃野捏碎虫尸的瞬间,云晦把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呼吸频率突然与窗外的雨滴同步。
---
蝶骨烙印
旧操场看台下的流浪猫生了崽。尤芃野掰开云晦掌心放上奶瓶时,发现他腕内侧多了串数字刺青——是党初宜用钢笔尖蘸着碘酒刺的,歪斜的"0716"结着血痂。
"她弄的?"尤芃野用舌尖舔化他伤口的凝血。云晦却专注地盯着奶猫颤动的胡须,在水泥地上划出等长的竖线。当第十只猫崽开始吮奶时,他突然抓住尤芃野食指,在数字刺青上画了个叉。
暮色漫过锈蚀的篮球架,尤芃野在猫窝旁埋下第八颗鹅卵石。云晦解开校服衬衫,露出后腰新烫的烟疤——完美的圆形,像枚封印的月亮。尤芃野把薄荷叶贴上去时,听见看台顶棚传来党初宜唤人的声音,裹着冰碴似的刺进暮色里。
奶猫突然发出濒死的尖叫。云晦浑身一颤,把鹅卵石塞进嘴里咬得咯吱响。尤芃野捏着他下巴撬开牙关,发现石面上新刻的"逃"字已经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