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北方镇的第三天,收到了柏林爱乐乐团寄来的正式拒信。
她坐在廉价旅馆的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上烫金的乐团徽章。窗外的雪下了一整天,将小镇裹成苍白的茧。床头柜上摆着苏晴的照片——是从咖啡馆同事那里要来的员工合影,她用小刀仔细裁去了其他人。
"您真的没见过这个女孩吗?"林夏第无数次向旅馆老板娘展示照片,"她背着棕色小提琴盒..."
老板娘摇头时,木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邮局制服的男人喘着气闯进来:"林小姐!车站值班员说上周见过您找的人!"
林夏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划出血痕。
***
值班室的监控画质很差,但林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苏晴站在售票窗口前,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巴,小提琴盒带子深深勒进肩膀。画面显示她买了去冰川市的长途票,却在发车前五分钟突然退票离开。
"后来有人看见她在国道上拦车。"值班员递来一张皱巴巴的收据,"这应该是她落下的。"
林夏接过那张药房收据,抗抑郁药物的名字刺得她眼睛发疼。日期是车祸当天。
"什么车祸?"
"您不知道吗?"值班员诧异地调出手机新闻,《北方镇国道重大车祸:小提琴手奇迹生还》的标题下,配图是扭曲的护栏和一地玻璃碎片。报道时间显示,正是苏晴退票后的四小时。
林夏在冰川市中心医院的走廊里狂奔。消毒水的气味让她想起音乐学院医务室,苏晴总在换季时感冒,她就借口练琴陪在旁边。那时阳光会透过百叶窗,在苏晴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线。
"患者已于昨日转院。"护士翻着病历本,"听力受损需要专科治疗,家属签字后送去了..."
"什么听力受损?"
护士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怜悯:"您是林夏小姐吗?患者昏迷时一直喊这个名字。"
病历本最后一页贴着转院单,家属签字栏里是陌生的笔迹——「苏文峰」,关系栏写着「父亲」。林夏想起那个雨夜男人扬起的巴掌,想起苏晴手臂上的淤青,胃里突然翻涌起铁锈味。
"转去哪家医院了?"
"这属于患者隐私..."护士话音未落,林夏已经抓起病历本拍下转院单。跑出医院时,雪粒像碎玻璃般扎在脸上。
***
开往省城的夜班车上,林夏反复播放手机里唯一的视频。那是去年校庆演出,苏晴在后台偷偷录的。画面里的林夏正在调琴凳高度,突然转头对镜头笑:"别拍啦,再拍亲你了。"
镜头剧烈晃动,传来苏晴的笑声和一句模糊的"流氓"。当时她们都不知道,这是苏晴听力尚存时,留下的最后一段有声影像。
车窗外,雪越下越大。林夏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突然听见细微的震动声。来自背包深处的备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经纪人的名字,和一条刚推送的新闻:
《钢琴新星林夏失踪疑云:柏林机会与神秘女友之间的抉择》
配图是她抱着小夏站在滨海小城的公寓楼下,狗仔队的长焦镜头把她的表情拍得无比清晰。那是苏晴离开后,她第一次流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