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琴声

数学竞赛报名表在课桌上蜷曲起边角时，林小夏正用橡皮反复擦着写错的准考证号。苏晴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锋从身后刺来："顾言哥昨晚帮我改论文到凌晨呢。"她晃了晃手机，锁屏是顾言伏案写字的侧影，台灯光晕温柔地吻在他鼻梁。

林小夏的2B铅笔"啪"地折断在答题卡上。窗外暴雨将至，蜻蜓低掠过教室窗台，她想起三天前的傍晚——顾言说要去教授家讨论保送事宜，却在便利店撞见苏晴踮脚为他整理领带。

"这题要取对数处理。"顾言突然出现在她课桌旁，指尖点在导数题上。林小夏闻到他袖口陌生的柑橘香，那是苏晴惯用的香水味。她猛地站起来："我自己会做。"

走廊尽头的钢琴室飘来《月光》第三乐章，琴声比往日多了几分躁动。林小夏把脸埋进顾言的外套里，雪松香早被雨水冲刷殆尽。储物柜突然发出异响，她打开看见满满一盒草莓奶冻，附着的便签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落款是苏晴张扬的花体英文名。

暴雨倾盆而下时，林小夏抱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冲进图书馆。B区第三排座位坐着苏晴，她正用顾言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发梢还滴着水。"言哥去帮我买毛巾了，"她晃了晃滴水的校牌，"你要坐这里等吗？"

林小夏转身撞进潮湿的怀抱。顾言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发梢的水珠坠在她手背。"发烧还乱跑？"他伸手探她额头，被躲开了。苏晴突然咳嗽起来，顾言下意识转身递纸巾，这个动作让林小夏胃部抽紧——她终于看清他颈后的痣，在苏晴手机照片里曾出现过的位置。

雨帘将世界切割成碎片。林小夏在琴房找到那架三角钢琴，琴盖上放着她送顾言的《飞鸟集》。翻开第七页，"我的夏天从遇见你开始"的铅笔字旁，多出一行陌生字迹："学长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琴键在掌心下发出呜咽，她胡乱敲出支离破碎的音符。突然有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带着薄茧的指尖按下中央C键。"升F小调，"顾言的气息裹着雨水的腥甜，"你弹的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林小夏想抽手却被牢牢按住。顾言左手撑在琴盖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这三天你躲着我。"他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处可疑的红痕。"苏晴颈后也有颗痣对吧？"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顾言怔住的神情印证了猜想。惊雷炸响的刹那，林小夏抓起书包冲进雨幕，校服衬衫瞬间透出水痕。她在公交站牌下发抖时，头顶忽然笼下阴影——是顾言举着便利店塑料袋做的简易雨伞。

"那是胎记，"他喘息着扯开领口，水珠顺着喉结滚落，"需要验明正身吗？"闪电照亮他后颈的褐色小痣，与记忆中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林小夏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可苏晴为什么......"

"因为她父亲是我的钢琴老师。"顾言突然将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颗纽扣，是你昨天在图书馆掉的。"他掌心躺着枚贝壳纽扣，正是她衬衫上缺失的那颗。"至于香水味..."他无奈地扯了扯浸透的衬衫，"现在没有了。"

便利店暖光透过雨帘晕染开来，顾言正用微波炉加热草莓奶冻。林小夏盯着他挽起袖管的小臂，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野猫挠的，"他顺着她视线轻笑，"特别凶的那种。"玻璃罐被推过来时，底部沉着枚银色钥匙，"琴房备用钥匙，要来监督我有没有私会吗？"

夜雨渐歇时，顾言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林小夏悄悄打量他颤动的睫毛，发现上面沾着细小的水钻——是苏晴裙摆上掉落的装饰物。她伸手欲拂，突然被他抓住手腕。顾言闭着眼呢喃："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月光漫进车窗时，林小夏在他掌心写答案。指尖划过生命线的纹路，写下第八个字母时，顾言突然收拢手指将她整个握住。他们谁都没发现，后排座位下躺着苏晴的校牌，照片上的女孩正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