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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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锈色茉莉

玻璃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风铃声划破空气，发出一声暗哑的呜咽。林鲸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第三桌那束茉莉花上。它斜插在汽水瓶里，花瓣微微卷曲，茎秆已经腐坏，渗出铁锈色的汁液，在瓶口凝成了一块血滴般的硬痂。她盯着这束花，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种颜色，这种模样……和三个月前姐姐葬礼上的茉莉一模一样。那天也是这样的阴天，殡仪馆的空调坏了，盛夏的午后闷热难耐。融化的冰棺水流过她的脚边，像一条正在蒸发的小河。

“小姐，需要点单吗？”服务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她从回忆中猛地拉回现实。她吓了一跳，后退半步，鞋跟磕在桌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第三桌唯一的客人抬起头，黑色镜框后的双眼泛着病态的灰光。

林鲸迅速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束花，“美式咖啡，不要糖。”她选了斜对角的位置坐下，假装若无其事地抽出笔记本，却故意让钢笔掉在地上。弯腰捡拾时，她的视线悄悄扫过男人搭在桌沿的左手——他的无名指根部有一条扭曲的疤痕，像是草书的“J”。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雨点开始敲打窗户。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某种信号。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攥住胸口，动作僵硬而急促。白瓷杯在他的指间碎裂，褐色的液体顺着桌布的褶皱蜿蜒流淌，竟然隐约勾勒出一个心形。林鲸屏住呼吸，发现那些流淌的咖啡渍里浮着细小的血色泡沫。

“药……”男人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音，另一只手痉挛着伸向西装内袋。他的深灰色领带随着剧烈的喘息拍打在桌面上，露出内侧暗红色的缝线。那种针脚，林鲸见过——姐姐最后那件羊绒大衣的破洞，就是用同样粗粝的走线缝补的。

她冲过去扶住他下滑的身体，掌心触到一片湿冷。男人的金丝眼镜摔落在地，镜腿刻着极小的一串数字：0307。这是姐姐的祭日。

“红……红色……”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量大得骇人。林鲸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自己的米色针织衫上根本没有一丝红色。但男人的瞳孔仿佛被无形之火灼烧，嘶哑的尾音消散在突然响起的救护车鸣笛声中。

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得太快了。林鲸被挤到墙角，看着他们剪开男人的衬衫。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趴着一道蜈蚣状的伤疤，缝合线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最年长的医生猛然回头瞪着她：“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是犯罪心理学助教。”她亮出工作证，“需要调监控证明……”话未说完，急救人员掀开的西装内袋里滑出半张撕碎的收据——【永生花坊】茉莉（白）x1，加急配送至青山墓园A-7。

那是姐姐的墓碑编号。

暴雨在救护车离开后倾盆而下。林鲸站在咖啡馆檐下，手指紧紧捏着偷偷藏起的工作证复印件。证件照上的男人叫陆沉，市立第七医院心外科医生。照片里的他穿着整齐的白大褂，领口别着一枚银质鲸鱼胸针——和她包里从姐姐遗物中找到的那枚完全相同。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匿名号码发来的照片显示，陆沉躺在无影灯下，敞开的胸腔里露出半截金属装置。放大图片后，她看到合金表面刻着的编号：LQ-0307。

标题只有七个字：「你姐姐的心跳，好听吗？」

雷声炸响的瞬间，咖啡馆的霓虹灯牌突然熄灭。林鲸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听见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下都精准地卡在雷鸣的间隙。她疯狂按压手机电源键，直到屏幕亮起——录音软件不知何时被开启了，波形图显示这段107秒的音频里确实收录了不属于任何人类的规律震动。

雨幕中传来孩童的笑声。穿红雨衣的小女孩蹦跳着踩过水洼，手里牵着的气球印着某心脏基金会的logo。鲜红的塑胶表面倒映出林鲸惨白的脸，那抹红色让她想起陆沉昏厥前的警告。

当她第三次回放录音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事。背景里隐约可闻的，是姐姐生前最常哼的安眠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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