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府的阴风呜咽着穿过两人衣袍，哪吒的指尖微微发颤。那些消散的怨魂化作的星点还未完全散去，新的黑雾又从忘川河中升腾而起。

"还没结束。"敖丙突然将哪吒往身后一拽，三枚冰锥已从袖中射出。

黑雾中传来刺耳笑声，凝结成一个与哪吒一模一样的黑影，只是双眼赤红如血。"怎么，连自己都不敢面对？"魔影舔着尖牙，手中竟也握着火尖枪的虚影。

哪吒胸口如遭重击——这是他最熟悉的魔丸戾气。混元珠在他体内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跪倒在地。

"别听他的。"敖丙的龙鳞纹在颈侧浮现，声音却稳如磐石，"这是心魔在挑你最痛的伤口。"

魔影突然暴起，火尖枪直刺敖丙心口。哪吒想都没想就扑过去，却发现枪尖穿透自己身体时，竟没有半点疼痛。

"你看，"魔影凑到他耳边轻笑，"你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敖丙的冰锥突然炸开成漫天霜花。在纷扬冰晶中，哪吒看清魔影手腕上缠绕着细细的金线——那分明是当年太乙真人给他戴的乾坤圈纹路。

"原来如此..."哪吒突然笑了，伸手抓住魔影手腕，"你就是被我压抑的那部分自己。"

混元珠在两人体内同时发光。魔影发出惨叫，金线寸寸断裂。当最后一线金光消散时，哪吒感觉体内有什么枷锁"咔"地松开了。

敖丙突然闷哼一声跪地，胸口浮现出灵珠虚影。忘川河水沸腾起来，浮现出龙族尸骨——那是当年哪吒闹海时诛杀的敖丙同族。

"该我了。"敖丙擦去嘴角血迹苦笑道。哪吒紧紧握住他发抖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冰凉的汗。

黑雾凝聚成老龙王模样，龙角断裂处还在渗血。"孽子！"幻影怒吼，"你为仇人弃全族于不顾！"

敖丙的瞳孔剧烈收缩。哪吒感觉到混元珠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不是物理伤害，而是比剜心更甚的愧疚。

"那时候..."哪吒想辩解，却被敖丙按住手。

"父王。"敖丙竟向前一步，任由幻影的龙爪穿透肩膀，"但我现在知道了，当年陈塘关百姓何其无辜。"

幻影突然扭曲起来，化作无数尖叫的溺亡怨魂。哪吒这才惊觉，当年敖丙水淹陈塘关时，竟有这么多亡魂！

混元珠突然剧烈震颤。敖丙的眼泪砸在地面竟结出冰莲，每一朵莲心都映出往事片段——哪吒看到三岁的敖丙被申公豹按在海底炼狱，逼他看龙族被天庭镇压的惨状。

"我明白了。"哪吒突然将额头贴上敖丙冰凉的龙角，"他们用仇恨喂养你..."

两道泪痕划过敖丙脸颊。当第一滴泪落入忘川河时，沸腾的河水突然平静，浮现出令两人都震惊的画面——

年幼的哪吒与敖丙曾在天池相遇。粉雕玉琢的灵珠童子将一朵莲花放在魔丸孩童掌心，而对方回赠了一枚贝壳。只是这段记忆被元始天尊亲手抹去。

"原来我们..."敖丙的哽咽让哪吒心尖发颤。

混元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所有幻象烟消云散，地府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判官的声音在虚空回荡："千年怨结，竟被情字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