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

同一时间，在大牢里，遍体鳞伤的蒙丹正躺在干草堆上喘息。他闻到空气中，忽然弥漫的花香，那么熟悉的花香，是含香的气息！他好像看到成群的蝴蝶，在空中掠过，飞向皇宫。他也看到，那些蝴蝶，从宫中飞出来，四散而去。他震动极了！知道那表示什么，他的含香，正要羽化成仙！他无法承受这个，他要他的含香，活生生的含香！躺在那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皇宫呐喊：「含香……」

他的呼唤，穿云透天而去。含香躺在床上，在一屋子的啜泣声中，平静地安息了。忽然空中，隐隐有一声呼唤传来：「含香……」

含香突然战栗了一下，蓦然张开了眼睛。晴儿、小燕子、维娜吉娜、皇后、愉妃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

「含香……含香……」有人在喊她！蒙丹在喊她！含香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叫我！」她吐出了四个字。

小燕子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嘴巴也张得好大好大。晴儿低低地、小声地说：「她活了……她活了……」

皇后见状，赶忙狂喊：「太医！太医！」三位太医未曾走远，只是候在殿外，他们跌跌撞撞地奔到床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含香。然后，赶紧采取行动，先把含香放平，再紧张地诊治把脉，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不可思议地低声讨论，不相信地再去诊治，再讨论。终于，大家抬头。

院判对着皇后，崩终一跪：「启禀皇后娘娘，香妃娘娘活过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李太医也崩咚一跪：「从来没有吃下鹤顶红还能活命的人，可能那个凝香丸收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

「她活了？」愉妃也震动已极地问。 「回娘娘，真是奇迹啊！她死而复生了！」太医们全部跪了下去。

（以上节录改编自还珠格格小说原文）

醒过来的含香，茫然地坐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扫过殿内众人，在看到小燕子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双手死死揪住锦被，指节泛白。

皇后与愉妃面面相觑，殿内一时鸦雀无声。皇后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问道：「香妃，你为何要服毒自尽？」

含香只是低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锦被上，却始终不发一言。愉妃见状，转向跪在一旁的维娜和吉娜，厉声喝道：「你们主子不说，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维娜和吉娜浑身发抖，额头抵在地上：「奴婢...奴婢...」

皇后凤目微眯，声音又冷了几分：「我和愉妃昨日午时才来看过香妃，那时她还平静着。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娜在皇后凌厉的目光下终于崩溃，带着哭腔道：「昨...昨夜皇上...皇上留宿宝月楼...」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殿内众人脸色大变。小燕子猛地倒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香几。晴儿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努力扶着小燕子。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含香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小燕子的眼睛瞪得极大，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满室的狼藉。她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奇怪，竟是干的，一滴泪也没有。

皇后目光复杂地在含香与小燕子之间游移，最终轻叹一声，缓步走到小燕子面前。她握住小燕子冰凉的手，声音难得柔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日这番善心，皇上定会记在心上，上天也会多加眷顾。」

小燕子仍是那副呆滞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仿佛听不懂人言。皇后见状，再叹一声：「皇上不是说过让你在隆禧馆静养？我这就送你回去。」

晴儿连忙上前搀扶，却发现小燕子的身子僵硬如木，每一步都像是被拖着走。

隆禧馆

小燕子木然地站在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熟悉的陈设——那张乾隆亲手为她挑选的梳妆台，他曾站在她身后，温柔地为她梳发；窗边的软榻上，他们曾依偎着共赏月色；还有那张龙纹床榻，多少个夜晚，他拥着她许下海誓山盟......

「往后只要你一个人......」记忆中乾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么真切，那么刺心。

小燕子突然浑身发抖，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死死攥住晴儿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哭喊：「晴儿！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做不到可以不答应啊！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整个人瘫软在晴儿怀里。晴儿红着眼眶，只能轻抚她颤抖的背脊，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不是总把『君无戏言』挂在嘴边吗？！」小燕子仰头哭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泪水糊了满脸，「皇上的承诺...皇上的承诺怎么可以不算数？！」

突然，小燕子猛地从晴儿怀中挣脱。她踉跄着扑向衣柜，疯了一般翻找着什么。终于，她扯出一件火红的西域纱衣——那件她为庆祝周年纪念日，特意扮作西域公主时穿的衣裳。

「骗子！都是骗子！」小燕子歇斯底里地撕扯着纱衣，纤细的手指被锋利的布料割破，鲜血滴在红色的纱衣上消失不见。晴儿慌忙上前阻止：「小燕子！你的手......」

「痛吗？」小燕子突然笑了，举起鲜血淋漓的手，「可这里更痛啊！」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每一下都像是要把心脏挖出来似的。

小燕子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突然安静下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晴儿......我想出宫......」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划破了隆禧馆内凝重的空气。晴儿震惊地看着她，只见小燕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却又带着令人心惊的决绝——那是她从未在这位活泼开朗的格格眼中见过的神情。

小燕子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尔康不可信...紫薇不可信...连皇上都不可信...」她抬起泪眼，死死抓住晴儿的手腕，「晴儿，这个世上，我能相信的，只有你和我哥、柳青柳红了...」

晴儿的手猛地一颤，指尖冰凉。她强自镇定地轻拍小燕子的背，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不敢直视小燕子通红的眼睛——要怎么告诉她？要怎么开口说，就连她此刻最信任的这四个人，也都参与了那个「大计划」，都在无意间成了伤害她的帮凶？

「你知道吗...」小燕子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原以为我在这皇宫里画地为牢，是为了我爱的，爱我的。」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晴儿的手臂，「可现在我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被困住，而是...而是连因何被困住我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