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夏日的校园沸腾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生命力。阳光从梧桐的叶隙间倾泻而下,在水泥路上投下不断晃动的光斑,像一群跳跃的金色精灵。知了的鸣叫从四面八方涌来,与篮球场上橡胶鞋摩擦地面的声响、远处教学楼里飘出的钢琴练习曲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空气里漂浮着青草被晒暖的气息,混合着食堂飘来的葱花油香。教室的蓝色窗帘被风鼓起又落下,像正在呼吸的肺叶。偶尔有自行车铃叮当掠过,车筐里斜插着的向日葵与阳光同频摇曳,花瓣边缘几乎要燃烧起来。
一个月后校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梧桐叶都屏住了呼吸。猪猪侠攥着复习资料的手指微微发颤,纸页边缘被汗水浸出深浅不一的月牙痕。他第三次抬头看教学楼顶的时钟,分针却像被胶水黏住似的,始终卡在"8"字上不肯动弹。
"这个公式肯定要考......"身后传来枫许神经质的嘀咕,她正用圆珠笔在掌心疯狂划拉,墨迹混着掌纹糊成一片。猪猪侠下意识摸向校服口袋,指尖触到昨天星航送的"逢考必过"符——塑料膜被体温焐得发烫,却止不住他脊背窜上的寒意。
走廊尽头的考场突然打开门,穿灰西装的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卷走出来。人群瞬间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猪猪侠发现自己的运动鞋正无意识地碾着地砖缝,那里有只蚂蚁扛着面包屑,正从容地爬过他投下的阴影。
"请同学们按考号就座。"广播里的电流杂音刺得人太阳穴发胀。他迈步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看见半截断掉的2B铅笔,铅芯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青灰色。
猪猪侠走进考场时,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惨白的日光透过玻璃斜切进来,将课桌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像一张巨大的答题卡。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木质椅面上还留着上届考生用指甲刻下的“完蛋”二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啪嗒。”前排的男生把笔袋摔在桌上,金属拉链撞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个人同时抬头,眼神里带着埋怨和紧张。猪猪侠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被人用小刀刻了密密麻麻的竖线,像是某个考生在无数个晚自习里,用这种方式计算着倒计时。
监考老师撕开密封袋的声音像刀划破布料,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试卷传递下来的那一刻,他闻到油墨的苦涩气味,混合着教室里陈旧的粉笔灰味,让他想起上周模拟考时自己手心里渗出的冷汗。
“考试开始。”
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猪猪侠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鸟鸣,清亮得近乎突兀。他抬头望去,一只麻雀正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朝教室里张望,黑豆般的眼睛映着晨光,显得格外悠闲。他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觉得胸口那股绷紧的弦微微松了松。
低头,落笔。沙沙的书写声渐渐填满了整个教室,像一场无声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