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者,乃马道婆适才所陈,其修行循扶龙庭之法,借气运修炼。气运此物,玄奥难测,平常仿若无用,然时运至则天地同力,运数去纵英雄亦困厄。昔日马道婆向贾母等人谗毁薛家,所言即气运被夺之事。若允其借自身气运修炼,谁知终了是否被其鲸吞蚕食、片甲不留。
再者,马道婆绝非善类,不然断不会为区区几百两银子,便施魇镇之术暗害贾宝玉与王熙凤。观其行径,此类恶行想必多有为之。自己既能洞察,他人未必不能察觉。即便一时未发,久行暗夜必逢鬼魅。届时自己身为其主,旁人定会归咎于己,无端揽祸、背此黑锅。且此事不能坐视不管,若置之不理,何以服众?又有谁肯竭诚效力?若对方乃寻常之人尚可周旋,若碰上惹不起者,那便是灭顶之灾。故而,接纳马道婆之弊端昭然若揭。
是以,薛蟠心中纠结、踌躇难决,不知该允其投靠还是婉拒。沉吟良久,薛蟠权衡利弊,终决意收下马道婆。虽弊端显著,但好处亦不言而喻。况且弊端且不论是否应验,即便发生也是日后之事,而好处当下便能解燃眉之急、助力修行。
心中虽有定计,薛蟠并未即刻应承。世人皆以为,太过轻易得之往往不知珍惜。于是,薛蟠面露婉拒之色,言辞谦逊:“承蒙真人错爱,然薛家宅第狭小简陋,恐难容真人,实有负美意。”
“薛公子,话不能如此讲。”马道婆听闻,顿时心急如焚。她本以为主动投靠,薛蟠虽会审慎思量,但念及好处最终定会接纳。然而她未料到,薛蟠竟径直拒绝。此刻她无暇揣度薛蟠是否欲擒故纵,当即急切说道:“公子深知老婆子能耐,我虽非大才,却也习得本事,定能为公子排忧解难、处理棘手事务。况且此番投靠,乃真心实意,绝无虚假。”
“这……”薛蟠听其恳切言辞,似有所动,仍面露迟疑。“公子若有顾虑,不妨直言,切莫藏于心中。”马道婆见状,连忙追问。“我实疑惑,真人为何独选我?”薛蟠对这点始终存疑。若说需借大气运之人修炼,他不信天下唯己身负大气运。
“合适!”马道婆答复令薛蟠意外。“欲借气运修炼,并非简单打坐,恰似与人借贷,首要获对方信任。”马道婆解释道。修行之人行事不可张扬,尤其是她这类旁门左道,行径乖张极易招来名门正派降妖除魔。所以她虽在修行界略有声名,真正信任她者寥寥无几。再者,身负大气运者,若非文人便是显贵,大多秉持“子不语怪力乱神”观念,对修行之事多存疑虑。而薛蟠与众不同,自身亦是修行中人,气运昌盛,且自己对其多有可用之处。故而,马道婆断言薛蟠是最合适人选。
“原来如此!”薛蟠微微颔首,心中疑虑稍减,旋即又道:“我还有隐忧,便是真人修行之法。”薛蟠直言心中担忧。“公子不必过虑,我修行之法乃借运,而非夺运!”马道婆听闻,长舒一口气。想来换作自己,恐怕也有此顾虑。
此次马道婆下了血本,不假思索递上一块古朴兽皮。“这是?”薛蟠满脸疑惑。“此乃老婆子气运修炼之法,公子细查便知所言无欺。”马道婆言辞笃定,极为干脆。“这,似乎不妥。”薛蟠面露迟疑,婉拒道。“此非稀世珍宝,公子但看无妨。”马道婆执意将兽皮塞到薛蟠手中。事已至此,薛蟠若再推辞反倒虚伪,便不再推却。
展开兽皮,最显眼处是一座神秘祭坛。薛蟠凝神细究,研读后明白马道婆确实未说谎。只是这气运修炼之法,虽较五禽戏、白骨观略胜一筹,但残缺不全、拼凑痕迹明显,实非上乘。而且修炼过程极为繁复。借气运修炼,关键有二:一在于借,二关乎气运。借需有借有还,不一定归还气运,但必定要了结因果;其次,因气运而起,自然也会因气运而衰。当然,这是指绑定一人的情形。若选择不绑定,虽能避开气运兴衰风险,但能借来的气运便微乎其微,不过相对稳妥许多。
“好!”事已至此,薛蟠自然没有拒绝道理。有马道婆相助,修行之路想必更加顺遂。关键是,这借气运修行之法,薛蟠审视后表面并无弊端。相反,这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自己顺遂发展,马道婆修行便会加速;她修行精进,反过来也能助力自己。至于是否暗藏玄机或隐患,并非薛蟠盲目自信,而是马道婆修为与手段着实不算高深。若她真有通天本领,也不必等到现在才来投靠。
不过,薛蟠亦郑重提出条件:“虽蒙真人厚爱,决意投靠,但有些话需事先言明,先定规矩,日后才不会乱分寸。”“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听闻薛蟠同意,马道婆顿时喜笑颜开。至于条件,马道婆并不在意,反倒觉得情理之中。她暗自思忖,薛蟠如此慎重,足见对自己重视。否则,他大可以随口敷衍。越是郑重,越能彰显关系稳固。
“真人既为我效力,之前恶行便不可再犯,比如暗算贾宝玉和王熙凤之事。”薛蟠神色严肃,郑重说道。虽说薛蟠亦非道德完人,但此类阴狠手段绝非正道。“公子放心,此事绝不再发生。”马道婆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应下。若可以,她也不愿再用这凶险魇镇之法。之前不过是被钱财所困、利令智昏。如今且不说贾家,薛家供奉必定丰厚。而且这法门稍有差池便会反噬自身。之前若不是有贾家气运弥补,她恐怕早已遭受灾祸、难以保全。
“你之前可曾招惹厉害仇家?或者犯下不可饶恕罪行?”薛蟠对此极为关切,并非畏惧,而是不想稀里糊涂卷入祸端。“公子放心,以老婆子微薄修为,怎可能招惹厉害仇家。”马道婆连忙摆手,摇头似拨浪鼓。“至于不可饶恕罪行,公子是指罪恶滔天之事吧。”谈及此事,马道婆面色坦然,毫无惧色。“我虽为旁门左道,但也有坚守底线。况且一直在京城地界活动,若真犯下大案,又怎能安然无恙、逍遥至今?”薛蟠听其解释,微微点头,心中思忖此言在理。
“如此,便承蒙真人看得起,但愿今后携手共进、合作愉快。”薛蟠面露微笑,言辞诚恳。“见过公子!”听到这话,马道婆连忙起身,恭恭敬敬重新行礼。“见过真人!”薛蟠拱手回礼,态度谦逊。关系既定,两人顿觉自在且亲近许多。“真人且给我讲讲修行界奇闻轶事与门道规矩。”薛蟠对修行界满怀好奇,兴致勃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