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李门主X章台杨柳乔美人
清淡逸群李神医X风华绝代乔女侠
——云居阁
“身子如何，可还撑得住”婉娩心有余悸搀着身边人的臂弯，寸步不离紧跟着。
“无事。”他轻笑出声，却引发剧烈咳嗽。
山中本就广阔无垠，咱们方少侠年轻气盛，自报家门自是得中气十足，那余音足以绕空谷回响。
初时，婉娩满心忧虑，在这云居阁前叫门许久，却一直不见有人应答，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直到无意瞥见身侧人那抹耐人寻味的笑时，方才了然于心——这家伙又在耍心眼，开始哄骗可怜的方少侠了。
然，李莲花慢悠悠地开口“看来是不在了，我师娘这个人吧，就爱外出云游，归期很难定。这说不定等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会回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了结了天冰之事，再回来也不迟”
“你个病人就少操这些心”方多病双手抱胸，斜睨着李莲花。“再说了，之前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这些江湖恩怨与你无关吗？我们就在这里等芩婆回来，哪儿都不许去”
再说方小宝，他可是一直自诩颖悟绝伦呢，可这都已经被骗了这么多次，按道理总该长点记性了吧？说什么都听不入耳，自动屏蔽莲言莲语，于是在那人长吁短叹“真是越发难骗了”中跨步跟进了云居阁。
那背影还带着一丝得意，仿佛他已经看穿了一切阴谋诡计，殊不知自己又一次落入了熟悉的“圈套”。
堂屋的木门在寒风中吱呀轻响，婉娩与莲花并肩踏入，屋内弥漫的檀木香气裹挟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白烛在供桌上明明灭灭，昏黄的光晕勾勒出红木牌位的轮廓，“先夫漆木山之神位”几个大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婉娩望着牌位，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她不下百次听过这个名号，相夷幼年流落街头，过的多是些风餐露宿，衣不蔽体的日子，是为乞儿，还是那种地痞流氓路过都得踢两脚的程度。
后来被漆木山夫妻收养，两人待他视如己出，不仅让他晓君子之道，礼义廉耻，更是将自身所学的功法秘籍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漆木山夫妇对他的恩情，桩桩件件莫不恩重如山，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深情厚谊。
“我想给师傅上柱香，阿娩你于香灰甚是敏感，门外暂避为好”他特地回头叮嘱。
“无碍的，这点子烟灰不过尔尔，前辈不是旁的什么人，更何况你师傅，我总归是要见见的”轻而易举的堵死了话头，她说的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三拜叩首，焚香祭祖，袅袅青烟缭绕，乍看一派庄严肃穆，实则悲秋倍增，惹人徒生感伤，那是对逝者的思念，也是对命运无常的哀叹。
瓷碗碰撞“叮当”他与恩师满饮此杯，只是可惜黄泉碧落，再无见时，隔影遥望，婉娩只觉得孤寂悲凉到了极致。
前路茫茫，世事无常，她也不过芸芸众生，亦不是掌舵人，虽看不清方向在哪里，但婉娩明确知道，往后她和他，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你爱喝酒是，是跟你师傅学的”小宝轻声问。
“师父在时，我从来都不知道，喝酒有什么好”莲花低头，眼眶微红。往昔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和师父相处的日子里，他满心都是武艺的精进，对师父所说的喝酒之趣、人生烂漫，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莲花苦笑，那时的他不理解师父的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武艺高强便是一切。可直到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他才恍然。
盯着牌位，莲花泪雨朦胧“徒儿真的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陪你多喝喝酒”每一滴泪，都饱含着对师父的思念和愧疚，那些未曾珍惜的时光，如今成了心中最深的刺痛，而酒，成了他如今与师父唯一能跨越时空相连的媒介。
婉娩看不得他这般自怨自艾的模样，率先调节好自己悲戕无力的情绪，施以柔和宽慰“相夷，我相信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怪你的”她顾盼生辉的眼眸温润洁净，如同九天星辉，不惹一丝浮世尘埃。
古拙质朴的开启瞬间，光照进了黑暗的深渊，也明灭了相夷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星奔川鹜“云隐山间雾，剑气四方”少年人习武练剑的游龙身姿犹在眼前。瀑布潺潺，如银河九天，师兄弟刀枪剑戟，你来我往，各中景象，迅速回闪，经久不散。
清晨，阳光洒落，少年们便已开始了一天的修行。他们迎着朝阳，扎马步、练身法，汗水湿透了衣衫，却没有一人叫苦叫累；午后，阳光炽热，他们在树荫下研习武学秘籍，相互探讨招式的变化，眼神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他们在瀑布边练习剑法，水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少年的身影，承载着无畏与勇敢。
“这”小宝生止住言语，猛然回头，瞳孔睁的老大，此番连锁反应，惹得婉娩警铃大作，直追几步便僵硬驻足。
陈年兵刃旧物修饰掩盖下，藏着大小各异的李相夷名讳，无一幸免都被人划了叉，隐约窥见力道之重，杀心之盛，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有些是歪歪扭扭，根本不成章法，有些却是阳刚苍劲，棱角分明。从总角晏晏的孩童到独当一面的豪杰，数载恨意霍霍昭然，怕是入魄附骨，根深蒂固，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岁月的长河中。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疑团拨云见日，他出乎意料的没有歇斯底里，怒不可竭，唯有难以置信，孤勇心魂此刻淡漠恰如死水冷潭。早前私心觊觎的那点痴妄笑话，于风驰电掣间晦暗无光，整个人恍若身处百米崖底，霾云压顶，触不到微弱的希望，也没有希望，他永远被困在了那里，挣不脱逃不掉。
世人常言道“半生父母恩，一世手足情”幼时他病弱不堪，险些丧命九泉，多亏师兄衣不解带。
抛却江湖事，扪心自问，对他，李相夷从来都是尊之重之，无不恭敬的。是他异想天开了，手足之情应已停滞儿时，留在了颠沛流离的十里长街长，留在了初初入云隐的榻间余温。
那年春光乍泄，心无城府的小小少年，满心欢喜捧着赢来的宝贝，赠予爱戴的师兄，却被其弃之如逐水飘零，甚至用它来诅咒、憎恨一道长大的亲师弟。似万箭穿心过，又如浮生若梦苦，无法抑制的痛意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着他麻木脆弱的神经。
失神落魄六角荷庭，本是春景熙熙疏林如画，如今看来却平添了几分萧索。记儿时，师父总爱在这儿摆些瓜果点心，悠闲品茗，眯着眼瞧着两个小人儿扎马步。
莺歌燕舞不知何时揉杂轻盈踏步，岁梅如故，暗香盈袖，不用回头，他就能轻易辨认来人。虽有衣衫阻隔，但温热细腻的触感，越过重重关隘，披荆斩棘朝他奔来，莫名的绵柔气力让他暂得以喘口气。
自始至终，两人不曾有过言语交流，她能做的微乎其微，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共情，就连婉娩也不例外，这是何等的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啊，唯有默默陪伴身侧。
不远处小宝提溜着两壶酒，咋咋呼呼的，自然引庭内人侧目。婉娩踌躇许久方才唇瓣上下开合，欲说些什么，哪料清浅低语喃喃，却被少年朗声淹没，婉娩见状作罢掩声，心想着下次再宽慰他也不迟。
可他真真切切的听了个分明，那姑娘说“你还有我”
才是烈酒入喉，惆怅自难舒解，辛辣滚烫程度不抵他心中煎熬毫分“我和师兄如手足，我纵然以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恨我”忆旧事，苍凉悲悯。
即便师兄伤他至深，但念起从前，依旧不可控的软了神色，一点一滴如数家珍，恨不得掰着手指头“从前，他总护着我，那个时候呢我主意多，脾气又倔，师父总罚我。我罚跪时他就塞糖给我吃，说宁愿受罚的是他，后来慢慢地，师兄真成了挨罚越来越多的人”他说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中藏着无尽的怀念与哀伤。
“我不需要你相让，李相夷，你别看不起人”单孤刀紧握着手中的剑，剑身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那颤动似是心中愤怒与不甘的共鸣。
“习武之人在于心诚，故意输掉，那你是看轻对手，同时也是看轻你自己”恩师那谆谆教诲，如同洪钟大吕，在膝下传来，至今仍在耳畔萦绕回旋。
那是师父对他们的教导，也是对他们品行的塑造，可谁能想到，这其中竟也埋下了后来种种的伏笔。
“那之后，我就再没让过，我以为他不会再生气了，其实他早就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而我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往昔年少，恰似梦幻泡影，镜花水月空，这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在很早以前就付诸东流不复返，可惜一叶障目，真真是可笑至极。
“后来师娘和师父闹的凶，互不相让，决定打个赌，看谁带出来的徒弟更优秀。两个人抓阄，我呢，就跟了师父，他们俩有个约定，我和师兄每个月都要比试一次”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无法自拔。
“从那之后，我爹每次比武都输给你，只怕心里是更恨了”
“可能，我也从来没有对过”他轻而易举的全盘否定了自己，不带半分含糊。
小宝轻声安慰，试图让他从那深深的自责中解脱出来“这并非你的错，人生在世皆在自渡，有的人看的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我年少时，结识无了和尚，他总说我心无菩提树，那时我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后来深想，有的人入江湖，为立心，而有的人入江湖，为立命，我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剖析中，曾经的年少轻狂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人生的迷茫。
“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天下第一，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但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是我方多病从小的梦想”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英雄的向往。
“年少浮华太甚，自然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围绕身边，在我心里，师兄始终特别一些。可是说到底，我也从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小宝不动声色以酒喻人，推杯换互交真心，何必杯杯见底。
“这关心也好，喝酒也罢，关也闯了，酒也喝了，看来我这师娘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了”
果不其然，他又开始了。他方小宝是谁，颖悟绝伦不是吹的，三言两语就道破其中玄机漏处，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乔姐姐，你不再劝劝李莲花了吗”
“方公子年纪虽轻，却胜在通透豁达，婉娩自愧不如，我为相夷有你这样的知己好友而欣喜，得你宽慰，我心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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