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华庭三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长街尽头。细雨连绵，落在那跪伏在地的少年面前，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阻隔，就像他的子弹，瞄着少年脑门射出，也被那未知的事物抵挡。

“还真是错怪了你，看不见的人，有意思……”

原本盖起来的倍镜，再次打开，上膛、瞄准。

“就算如此，逃跑也是死罪！华庭的规矩，我说了算！”

一只手轻轻搭在狙击枪的枪口，疲惫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弟弟，够了。大街上这样做，城主府的人会来，我不想……”

李不语迎上王生疲倦的眼睛，看得出他又通宵学了一夜诗，教了他那么多道理，最终还是在最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罢了！反正不是我的店，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李不语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无奈深含在心底。

“人各有志，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我会想办法回我的世界，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愿你余生………唉……”

李不语落寞地下了楼，那杆漆黑的长枪化作流光钻进王生的手环中。

仰着头，昏暗的天色布满了离别前的唉声。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留下来不好吗？”

王生喃喃自语，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挽留。

楼外雨纷纷，淋湿了三两行人。

虽然听到了答案，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永远的双城，永远的庙，只有我出不去？

了空的骷髅终究还是消散了，随着点点荧光，被淅沥的雨水冲走。

“我不信！凭什么？”

我缓缓起身，眼神坚决，既然他说我出不去，那上一次怎么出来了？

眼前的长街，时而陌生，时而熟悉。沿着记忆的小巷，我奋起狂奔。

跑了很久，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进衣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终于在某一条长街的尽头，安城的城门处，熟悉的人影指挥着安城守备，弩箭整齐地瞄准着我。

“上次匆匆一面，还不知道你名讳，如今再次重逢，竟是这种氛围。”

那百枫林画槐的少年，腰挎宝玉长剑，身着金黄蟒袍，气质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你挡不住我！”

我的情绪很不稳定，这既定的宿命感牢牢将我捆缚，了空的话是否属实，我心里有数。可面对命运，不挣扎一下，那还是我吗？

“放！”

蟒袍少年面色沉郁，凝视着守备们射出的箭矢，心中明了这些攻击不过是徒劳。在这座宏大的双城之中，除了安澜寺，他是为数不多知晓此地正进行着何等骇人听闻之事的人。作为一枚无力反抗命运的棋子，他深知自己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看到枫林以外的风景，也终其一生，走不出这双城。

利箭比雨点更重地落在我身，我比来时的速度更快了几分。与少年擦肩而过，彼此无话。

离开安城，步入康城的长街。左右退后的行人与屋舍，这一路再无人阻挠，顺利来到康城的边防，同样的康城守备，同样的弓弩齐发，不同的，是与那日出城时，守备们的站姿，刚好是上次空缺的地方。

我一路横冲直撞，无视所有攻击和阻拦，脚步跨过康城城门的瞬间，落地后又回到了安澜寺正殿，偌大的释迦牟尼佛正微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