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再来多少遍都一样。”仿佛感知不到室内阴沉的气氛，抬眼轻飘飘掠过几张染上了愠怒的脸，她神色平淡，“夏油杰已经死了。我亲自鉴定。”

“抱歉，家入小姐。”为首的中年人换上一副笑脸，“我们不是有意要为难你。百鬼夜行一事影响实在恶劣，上面严肃追查也情有可原，望你谅解。”他说得情真意切，家入硝子只是嗤笑一声，随即起身欲走。

“只是……”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后有人动作。家入硝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人，眼神冰冷。她朝门的方向偏了偏头，那里已经有两人堵住了出口，“什么意思？”

“五条悟毕竟有放任夏油杰叛逃的前科……”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我在报告里写得不够详尽吗？还是你们看不懂文字？”声音里罕见地带了点怒意，接连几天相同内容的问话已经让人烦不胜烦，这些人真当她好拿捏？

“而你和夏油杰也是同期，所以……”中年人好似没听见家入硝子的话一般，继续开口。

“那你们尽管查我的职好了，吊销医师资格也无所谓。”她将双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不气反笑，“百鬼夜行刚刚结束，大批伤员还没有得到救治。不先想想怎么做好战后的善后工作，反倒来兴师问罪，三番两次干扰我的救治进度。”

“好一个咒术界高层。”年轻的校医笔直地站在那里，明明是很好的年纪，眼底却有一层厚重的乌青，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态。中年人一噎，神情一滞，随即垂下了头，不知是否怀有“歉疚”一类的情绪。

沉默没有蔓延很久。最后，为首的中年人摆了摆手，门口的两人让开，“抱歉，冒犯了。”没有再多给对方一个眼神，家入硝子动身离去。

中年人的目光落于办公桌上的那份报告上，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日期：12月24日】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死亡，依咒术界条律，判定其死刑执行成功。】

【执行人：五条悟】

【鉴定人：家入硝子】

昏暗的内阁中，白发青年姿态随意地站在中央，天窗透过的光洒在青年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暖黄的边。身侧几扇高大的屏风上是烛火投映的佝偻的黑影。

“夏油杰，真的死了？”苍老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清晰无比。“当然。”青年回答得漫不经心。

“总算干对了件事。”隔了很久，那道声音又响起来。“呵，‘对’?若不是他五条悟十年前放走夏油杰，哪轮得到如今这一出？戴罪立功都算不上！”另一道声音响得突兀，带着挖苦与怨毒。

几乎没有停顿，那人继续开口，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五条悟，我问你，夏油杰真的被你亲手杀死了吗？”屏风后的人眼里闪着利光，“你怎么证明？”

“我告诉你，拿不出证据，这件事休想善了。夏油杰，活要见人，死要见……”

“轰！”面前的屏风顷刻间碎成粉沫，巨力裹挟着吹灭了一旁的蜡烛，将那道佝偻的身影嵌入木质的墙壁里。血腥味弥散开来，让在场的人几近颤栗。

“果然还是活得太久了啊，老爷爷，飘飘然到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墨镜后面的苍天之瞳亮得璀璨，青年徐徐开口，语气平淡。他环视四周，仿佛丝毫没听到墙面里传出的痛苦的“嗬嗬”声，舒展了一下腰身，恐怖的威压随即铺陈开来。

“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安葬也好，火化也罢，都轮不到你们插手，明白吗？”五条悟转身朝门口走去，“这是告知。”

“等一下。”

门口的青年停下了脚步。

像是终于平复好心情，又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管怎么说，终归事关重大，必须派人亲眼确认。”顿了顿，“这是最后让步。”一时间，阁内，赞同声接连不断。

“家入小姐，请再等一下。”在对方即将跨出门的一刹那，中年人紧了紧拳头，他开口，眼里是不容分说的坚决，“我们必须亲眼确认，这是命令。”

家入硝子/五条悟转过头，乌黑的眸子/苍蓝的眼睛叫人看不清情绪，这里再次陷入长久而压抑的沉默。许久过去，两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而后，回应声响起。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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