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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二十六章 春闱毕

凌州志

自此,春闱三题已毕,然贡院中尚有诸多考生正苦思冥想,或奋笔疾书。曹君珩亦是写得大汗淋漓,眉头紧皱写策。

福南依旧如往常般,将卷子放置一旁,索性在木板上睡起觉来。

一觉醒来,申时已至。

细听之下,仿若曹君珩在呼唤自己。他睁开眼,正见曹君珩皱着眉头道:“你快快交卷去罢,莫要误了时辰。”

福南听了曹君珩的话,便迅速起身收拾,将东西放回考篮。随后唤来士卒,领自己去交卷之处。一路上三步一哨,十步一卫。

这交卷却也并非易事,须得先弥封,即将卷上考生信息糊起来,而后由誉录人员将自己手中那三份卷子誊写一份。

福南这份乃是墨卷,而誊写的那份因用的是朱笔,故而又称朱卷。

墨卷存放于外,朱卷则送交改卷,全程参与人员皆要将自己的名字印章盖于卷子之上,其流程甚是严苛。

至于后续改卷结果如何,福南亦不想在意了,只窝在号房里欲睡,整个人都颓废了,又兼身上味道甚重,浑身发馊。

若非曹君珩一直扯他袖子,又言外头有姐姐等着,他只怕要在号房里窝上几日才回去。

“走!”福南伸了个懒腰,携了考篮,直拽住曹君珩的手便出了贡院,全不理会曹君珩那羞涩惊呆之态。

甫出贡院,只觉空气新鲜,令人神清气爽。林必简等一干仆从正在外头候着自家主子。

见了福南来,皆笑呵呵地迎着他往马车上去了。待回得府中,洗漱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真真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李樱晟与陈瑶也步出了房门,二人彼此嫌恶对方身上的酸臭之气,就连陆明与空青赶来时,也险些被这股味道熏倒。不过,沐浴之后,便也无妨了。

真真是香扑扑地进去,臭哄哄地出来。

改卷恐须六七日,放榜之日尚未可知。他只想于自家屋里待上数日,并不思外出游玩。那福笙却与铭风一同,将京师之地游了个遍。

二人更至京城最受欢迎之食肆,品尝厨子所做佳肴,其色、香、味、服务皆为上等。

曹君珩则仍被苏音希纠缠,行至何处,便跟至何处。

夜已深,花灯依次亮起,五彩斑斓的光影倒映在潺潺的城河之中,京师之夜的大幕就此拉开。

街上商铺渐次热闹,小摊也多了起来。戏楼开始营业,台下座无虚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李樱晟与陈瑶并肩闲庭信步于街市,陆明与空青二人则尾随其后,一同领略着这市井的繁华盛景。

陈瑶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摊位上的物事,目光流转间,相中了一支精巧的簪子。

那货郎心下明了陈瑶的心思,遂拿起簪子言道:“此簪子与姑娘甚是相配,想必边上的公子乃是姑娘的相好罢。”

“不,我是她兄……”李樱晟忙摆手否认。

这回答倒教货郎一时语塞,亏得空青出言解围,方才免却了这尴尬场面。

而后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李樱晟游逛时不慎撞倒一女子。李樱晟忙欲伸手相扶,却被女子婉拒。

“不必了。”那声音恰似涓涓泉水,柔和悦耳。

待女子起身拍打衣物后,抬头凝望,恰与李樱晟四目相对,只见其面容俊秀,两道剑眉如墨,斜插入鬓,一双眼眸如狼,威风凛凛。鼻梁高耸,嘴唇微薄,紧闭不言,乌亮的头发整齐束起,更显气质高雅。身着藏青色窄袖道袍,别有一番韵味。真真是个翩翩少年郎。

李樱晟亦痴痴地望着那女子,只见她面着梅花妆,却仍有一粒美人痣清晰可见,于眼角旁点缀着。头上偏梳着髻,上头戴着梅花与黄金镶制的钗,头后又一支黄金镶制的排钗等首饰。

身着一袭月白色抹胸与窄袖短衫,外罩蒼青色蝶恋芍药花边长褙子,下着鹅黄色百迭裙。手持一方手帕,更显楚楚可怜,恰似“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且说二人正痴望间,陈瑶新买了小饰品过来,见此情形,便又悄悄缩了回去,心中暗喜,寻思着要将此事说与陆明听,空青亦尾随其后。

那女子心下自知如此行径甚是无礼,忙不迭地回身疾走,却不慎遗落了手帕。李樱晟见那女子离去,一时之间尚未回过神来,待见得地上遗落的手帕,方才如梦初醒。他急忙拾起手帕,高声喊道:“姑娘慢走!你的手帕落了!哎!”

言罢,亦匆匆追了上去。

“陆明,你猜我今日瞧见了什么事?”陈瑶寻到在戏楼上听曲的陆明,轻拍他,低声言道。

“什么事?外头说罢。”陆明起身,随陈瑶出了戏楼。

陈瑶将陆明拉出戏楼,激动道:“我适才见李樱晟与一容貌姣好的女子对上了眼。嘿嘿,我细瞧了那女子,模样儿清雅得很,若我是男子,怕是也心动了。”

陆明闻得陈瑶所言,眼前渐渐浮现出她所描述之场景,笑道:“此时虽难断二人是否真心相许。好姑娘,引我去瞧瞧罢。”

其双目炯炯,眨巴眨巴地盯着陈瑶,惹得空青忍俊不禁。

“嘻嘻嘻~”陈瑶以帕掩面而笑,携着陆明奔去,不料人已至。“咦?彼等往何处去矣?”

彼时,忽有一队士卒自街上行过。空青眼疾手快,忙拉着陈瑶避于街边。

这队士卒行色匆匆,其后又有几人骑马而来,其中一人高声喊道:“今日宵禁结束!诸位速速散了吧!”

“这是何意?”

“莫不是出了何事?”

“莫非是柔人要来攻打?”

街上众人闻得此言,再观士卒装束,皆心生恐慌,纷纷归家去了。

却说众人惊惶之际,贡院之内却是另一番忙碌景象。韩相公端坐案前,笔走龙蛇,正忙着批改考卷。

只见一位房官手捧朱卷,恭敬地呈于韩相公案头,道:“大人,此卷经义、论均为上乘,策论更是新颖,实乃难得之佳作。”会试改卷,通常由多位房官负责,若遇佳作,则加批推荐给主考官,眼前这卷便是如此。

未几,又一房官呈上一份朱卷,正欲开口,却被韩相公抬手止住。他指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子,那房官心领神会,满面羞惭,低头退下。

韩相公听得房官对这卷子评价甚高,便拿起朱卷,戴上眼镜,细细研读起来。此卷果真不同凡响,其叙述之口吻,宛如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儒,然年长者参加会试亦不鲜见,韩相公遂不以为意。

他所看重者,乃是答策。前两道题只要无大错,他便能接受。于是,他静下心来,反复阅读策论,无人敢来打扰。几遍看罢,方领悟房官所言不虚。

此份强军策,写得甚是明白详细,韩首辅看过之后,将其重新归纳,写成一文,名曰“外示羁縻,内修守备”。

其“内修守备”者,乃重北边之防务,增军事之抗衡力也。故用战功卓著之边将,主建安、济北、庆州、凌州之边务。

且于操演兵马、提军之战斗力之际,大兴土木,加固增筑城防,修长城。

“外示羁縻”者,乃“内修守备”之基,力改沁柔之关系,善加往来也。

又于工部设军器监,督造军器,一统其标准,改良现有之军器。

每一条皆精细入微,又顾及许多因素,韩相公看后便知此人大抵是对大沁军队之现状了如指掌,断断不是拍一下脑袋便能想出来的。

写上批语后,韩首辅将朱卷撂在案上沿儿,心中已有定夺,若后面并无比它更好的策论,那这一份朱卷的考生必将成为今科之会元矣。

韩大人于案几前阅卷,直至天明,几案上试卷仍堆积如山。忽有小厮惶惶来报:“首辅,不好了,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韩大人揉了揉眉心,颇为不耐地问道。

小厮忙道:“闻说济鲜贡女……走失了……”

……

“咳咳!咳!”舅爷府上,胡夫人饮茶过急,不慎烫着了嘴。

舅母忙道:“慢些!慢些!”又向旁侧的嬷嬷吩咐道:“快去取些冰来,给夫人镇一镇。”

胡夫人虽以手掩口,仍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咳咳!嗝……说来诸位恐难置信。犹记那日城门人潮拥挤之事否?那日济鲜贡女也在其中,行至半途,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贼人,将她掳了去。”

“济鲜贡女?莫非是将来为天子的的妃子不成?”福笙诧异道。

胡夫人忙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沈思远却呆了一呆,道:“这……那她如此金贵,竟……竟在这京城之中,青天白日的便叫人掠了去?”

胡夫人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沈思远惊得目瞪口呆,又疑惑道:“莫不是你嫂嫂家胡诌的吧?”

胡夫人听了,长叹一口气,此时她对自家丈夫的所作所为甚感无奈,嗔道:“大爷,你自己探听不到内情,休要把我们胡家亲戚在京城当作是好相与的。”

沈思远被自家夫人一通抢白,只得低头饮茶,待夫人言罢,方道:“哎哟,你是做不得官的,那下官略说两句,只求夫人参详参详,你却非要挖苦人不可。罢了罢了罢了,只盼夫人快些说来,满屋子人都等着呢!”

沈思远话未说完,胡夫人便捂嘴偷笑,待其说完,才回话道:“唉,要说这贡女啊,也真是晦气,那官道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福笙他们也是亲眼见过的。她偏要下车,去看那城楼,十几号仆妇家丁围着,哎!一转身人就没影儿了!如此也好,大姐姐在宫中便又少了一个对头。”

胡夫人说得绘声绘色,语调忽快忽慢。福笙听了这闲话,忙问道:“莫不是冲撞了什么?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竟丢了个贡女,这世道要乱了。”舅父适才一直听着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暗暗揣度着此事背后的真相,方说出这番话来,唬得在座诸人皆浑身战栗,再不敢多言一句。

“咱们家可要处处小心才是。”舅父言罢,众人皆喏喏称是。

正此时,舅母的嬷嬷手持冰块而至,道:“夫人,冰已取来了。”嬷嬷将冰置于小几上,胡夫人遂接过冰碗,轻舀一勺入嘴,又以帕子掩口。

那沈思远唬得忙摇了摇脑袋,眼瞅着房内众人,心中竟生出一股无名恐惧来。

……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在宝荣街内疾驰,那车夫朝街边众人高呼:“快让开!”

须臾,一女子从车上坠落,赤身裸体伏于地上,竟是前日失踪的贡女。

街边众人何曾见过此等情景,皆仰头细细观瞧。尚未瞧个仔细,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众士卒奔来,为首者吼道:“让开!后退!后退!”

然仍有不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被士卒粗暴推开,“后退!说的就是你!后退!后退!”

待将看热闹的民众驱散后,为首者才拿起一张画像,与倒地女子仔细对照,确认是贡女无疑。

……

至夜间,阿铭客栈内,苏音希于房中写字,其丫鬟正将衣服搭在衣架上。

“看什么城楼,这城楼有何好看?今儿个连夜市都停了。”苏音希满脸怨气。

那丫鬟回道:“有了南边的反贼,便有那胆大妄为之人,竟敢劫掠皇家之人。”

苏音希不以为意,又道:“近日街市不宁,有何稀奇?为何要拆花灯撤鳌山?好好的夜市,竟被那贡女给糟蹋了。”

丫鬟闻听此言,忙道:“姑娘快别再说了!此事听着实在吓人!”

苏音希却未领会,又道:“这济鲜国,不过是个弱国罢了,那开国之君也只是个小兵卒出身。往日里济鲜国仗着我朝之势,骄横跋扈……”

“姑娘快别说了,求您了!千万别再说了!”丫鬟未曾料到自家小姐会说出这等话来,吓得跪地求饶。

殊不知当夜,一座小宅内,那贡女身着素衣,见桌上皇诏、白绫与毒酒,心下便已明了此意。

她踟蹰再三,终是拿起白绫,移步凳上,将那白绫抛向房梁,并打了个结。贡女心中惴惴,然终是自缢而亡。

其丫鬟端着茶进来,掀开门帘,恰见她缢死之状,唬得茶倾盏翻,高声喊叫。众士卒闻声奔来,然贡女已气绝多时。

须臾,贡女自缢之事遍传京城,沦为百姓茶余饭后之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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