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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二十四章 春闱前夕

凌州志

且说那福南打了苏音希一脸,反遭她一通吼,气得拂袖而去。在回府途中,只闻马车外传来一阵跑步声。

福南掀开帘子回头一望,原是那送药膏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福南心下不忍,便唤他上车来坐。

福南问道:“方才那药膏可曾送了去?”小厮忙回道:“回三爷的话,已买了上好的药膏送去了,只需涂七日便可见效。”

福南听了他的回话,又道:“你叫何名?”

“小的本姓林,名唤诚,可因“诚”字犯了沈二爷的名,便单唤我小林。”那小厮恭敬回道。

福南这才仔细打量小林,只见他穿着半新不旧的青绿衣裳,倒是一头黑鬒鬒的头发,扎着粗布,容长脸面,长挑身材,却十分斯文清秀。

福南一路思量,等回了府,便一径往沈大哥家来。原来他想着单问这些还不够仔细,便想去胡嫂子那再问些。

那小林亦欲相随,却被福南家中掌事之人唤去了。

福南进了沈大哥府上,一见胡嫂子,便笑道:“问嫂子安,您这做什么?”

胡夫人见状,忙拉他上炕坐下,又令人倒茶。茶尚未饮,便笑道:“算账罢了,弟弟此来所为何事?想问什么?”

福南也笑道:“我尚未开口,嫂子便已猜到我要问了。哎?嫂子可知道小林是谁?”

“小林?我倒是略有印象,你问他作甚?”胡夫人听福南言语,便已猜到他的来意,却故意反问。

福南却未曾听出其中缘故,憨直答道:“我只瞧他是个机灵的,刚才在车上也问过了,只是我自个儿问得不仔细,便来讨嫂嫂一解。”

胡夫人笑道:“小林啊,原名林诚,只是“诚”字犯了二爷名讳,就改叫小林,是沈第宅管家林卓的儿子,现下正收管各处田房事务。他今年才进府当差,我把他派到你宅里,倒也落个清幽雅静。”

“原是如此,看来倒也是个清白之人。只是‘小林’这名儿,我实不喜欢……”福南抚着下巴,暗自思忖道。

胡夫人轻抿一口茶,笑道:“那你不妨给他改个名儿,反正人已是你的了,任凭你如何调教。”

“那便谢过嫂嫂了。”话未说完,福笙忽地推门而入,胡夫人见状,赶忙命人沏茶,招呼她过来坐下。

福笙移步过来,笑道:“好姐姐,你与福南正说些什么呢?也说与我听听罢。”

“不过是询问一个小厮的事罢了,无甚要紧。笙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是闲来无事,便来寻姐姐闲话一番。”福笙喜笑颜开,径直挨着胡夫人坐下,二人相谈甚欢,反倒衬得福南有些局促。

福南起身离了炕,拱手道:“我尚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了。”

“去罢去罢。”胡夫人笑着颔首道。

福南穿过游廊,回到自家宅院,却见小林倒伏于地,旁边站着三个仆从,有的手持扫帚,有的握着棍棒,正嘻嘻笑着。

“你们在做甚!”

……

且说那福南往沈大哥家去后,小林却被福南家管事的唤了去。待福南去得远了,那管事的猛然一把扯住小林的耳朵,直拉入家中,啐了一口道:“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抢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吗?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拿镜子照照,配跟主子去不配!”

另一人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拿东西跟主子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就完了。”

又一人道:“这么说,还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闹得不可开交,那管家的竟至扬手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其余二人亦对他拳脚相加,直打得一个时辰过去,尚不曾有个了结。

这小林虽然是个不谙事体的小厮,因他原有几分才干,心内便想向上攀高,每每要在福南面前现弄现弄。

只是福南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俐爪的,哪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日才有些差事,又遭管家的他们等一场恶话毒打,心内早灰了一半。

不想此景恰被福南撞个正着,自己已被打得气息奄奄,连哼都哼不出一声。

“你们在此作甚!”福南怒喝,那三个奴仆见主子满脸怒色,唬得扔了东西,噗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三爷,是小的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了!”

“三爷,求您饶了小的家人吧!小的知错了!”

那仨小厮跪地磕头,福南却并不领情,行至院外高喊一声:“来人!将这三人拖出去,告诉你家大奶奶,这厮在院子里撒泼,简直无法无天了!”

不多时便来了两三个彪形大汉,将那犯错的三人拖走。福南拉住其中一人道:“可否在外头寻个郎中?我瞧他伤得颇重,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那大汉亦点头,随着人一块被拖入胡夫人院中。

小林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如此暴晒恐也不是办法,福南忙跑过来,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抱入房中。

好在从前在军塞时便常扛重物,抱起小林自是不在话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林放在床上,轻轻掀开他的衣物,只见手臂、大腿、胸口乃至肚子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更有甚者,某些地方还留着仿若刀割的疤痕,新伤叠着旧伤,想来是在府中受尽了折磨。

“三爷……”小林隐约觉着有人在解自己衣裳,迷蒙间睁开眼,见是福南一脸忧虑。

福南见他醒来,急道:“你身上的伤,可是那厮打你的?”

小林强打精神,道:“三爷,我没事,这些不过是做杂事时磕到的。”言罢,便想起身,欲为福南做些什么。

“不行!你如今身子虚弱,动弹不得!我叫你好生躺着!”福南按捺住他的肩膀,却未留意手上力道,把人压痛了。

“哎哟!你……你可还好?”

“小的无妨,我就听三爷的话,好生养着。”

“嗯,我去外头办点事,待会儿我派个郎中给你瞧瞧。”

“三爷……”小林话未说完,福南已松开他的手,匆匆离去,直往胡夫人院中去了。

再说胡夫人院中,二人正于庭中闲叙,忽见三个大汉扯人进门,粗暴地扔至一旁,唬得二人手足无措。

胡夫人忙问:“这又是何事?怎的如此吵嚷?”其中一汉答道:“回奶奶的话,这厮在三爷院中撒泼,正巧被三爷撞着了。三爷气不过,却又不敢自作主张,便着小的们将他拉到奶奶院中,听凭奶奶发落。”

言讫,那汉又道:“大奶奶,小的要出府去,为三爷请个郎中。”

闻得此言,胡夫人不免担忧起来,急道:“你家三爷可是受伤了?”

未及他回话,福南却忽然进得门来,道:“无妨,不过是棍棒砸了手,并未伤着筋骨。”

“好啊!连自家主子都敢打!我看你是要登天了!”福笙听了,气得指着那三个犯事的仆从大骂。

“青云,你速去外面寻个人牙子来,将他们发落了去。”胡夫人唤了自家的通房丫鬟,爽利地处置了此事。

福南作揖道:“多谢嫂嫂了。”

且说此后数日,福南等人依旧过得悠闲自得,平素不是在府中听老先生讲学,便是在院中温习功课。得空时便往铭风客栈跑,时日一久,与曹君珩、苏音希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那曹君珩时常手捧书卷,坐在福南身旁,一同钻研《四书》《五经》之义理,时而写文,时而论策。二人每每沉浸其中,却惹得苏音希有些不悦,但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因有福笙在旁拉着她温习功课。

春闱前一日,四人相邀上街采购春闱所需之物,一路行至贡院旁。

这京师贡院位于城南,乃是明日科考之地。四人既然到了此处,也想着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只见贡院外早已有厢军把守,开考前自是无法入内的。福南也不打算进去,在这周围转转也好。

贡院外的举子三五成群,皆抱着与福南等人一般的想法,前来熟悉环境。

不得不说,徘徊于贡院外的举子虽多,然许多举子的年纪却比福南等四人要大上许多,甚至有些已过不惑之年。

会试中选后便是贡士,比举子的功名还高上一等,在士族中也是地位较高之人。成为贡士,即可为官,踏入官场。

若是才学出众者,还可入选内阁、朝中或各地府衙,参与国策制定。

此外,贡士还可享有敬礼、免除某些税费、拥有自己的衙署等特权。贡士亦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赐,如金银器具、农具、土地等。

科举者,入仕之梯也,福南之父,亦曾行此道,此乃历代文人所公认之仕途。然多有人穷其一生,亦未能跨越此坎,如福笙、曹君珩者,前已一试会试,然终未能中榜。

世间之老秀才,年老齿摇者,比比皆是。

福南本亦可循此捷径,其父福安泽,好歹亦曾入内阁,足以为子孙庇荫。

然遭灭门之祸后,唯一入朝堂之大哥亦亡。福南望着贡院之门,忆及往昔种种,眼圈渐红。

曹君珩无意回首,亦见其泪眼朦胧。虽不知福南先前经历何事,但亦猜其忆起伤心事,身为外人,不便相问。

福笙亦念及家门被灭之经历,然念及二弟尚存,便心安矣。观福南之态,亦察其深埋伤心之眼神。

福笙轻拍福南后背,笑道:“福南,我听闻那街的茶楼糕点做得甚好,咱们在此吃个茶再回罢。”福南闻言,回过神来,强忍着泪水笑道:“如此甚好。”

二人一路行去,福南向身边的小林说道:“林必简,待到明日进了贡院,你便老老实实待在院里,莫再做那些粗活了。”福南轻摇折扇,对已改名的小林嘱咐道。“晓得,小的遵命。”林必简微笑应道。

三月天气,渐暖宜人,茶楼内亦是人头攒动,诸多举子在此吃茶。持琴手抱茶壶为人斟茶,曹君珩则为福南讲解着春闱的章程。

忽然,邻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福笙与福南闻声回首,隐约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庞,恰似李樱晟与陈瑶。起初尚不确定,直至福笙望见陆明,方知二人已至京师。

那李樱晟似是饮酒过量,朝着众人叫道:“诸位放心!我家妹妹乃文曲星下凡,中会元必是手到擒来!”他这一番话,立刻引得众举子哄堂大笑,陈瑶则一脸尴尬,连连摇头否认。

“噗,这呆子胡言乱语些什么?岂不是要坑害妹妹么?哈哈哈!”苏音希偷笑道,福笙亦点头称是。“罢了罢了,莫要笑了,莫叫人听了去。”福笙好言相劝,苏音希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便止住了笑声。

歇息已足,笑话也看罢,福南等人起身,与曹君珩等辞别后离去。

且说二人归家途中,舅父府上亦不得闲。舅父舅母与沈思远皆入朝去了,唯余胡夫人独守院中张罗。

“快些!多备几件厚衣裳,别看已开春了,那倒春寒可是厉害,去年这月份还下着雪呢。贡院里冷得很。”胡夫人与房中丫鬟婆子们一同收拾,忙得手脚不得停歇。

胡夫人检视考篮内物事时,一丫鬟将几件厚衣物呈上,胡夫人检视后嗔怪道:“这进考场的衣裳,不可有夹层,得是单着的!”

而后胡夫人又将他二人的被褥等什物撂在一个木箱里,以备贡院宿处之用。真正要带入考场的,须得放入考篮中。

待姐弟归来时,胡夫人已累得瘫坐在椅上,正饮茶歇息。

“哎,姐姐。”福笙打了声招呼,话音未落,便有胡夫人的贴身丫鬟将护膝捧到胡夫人眼前。

胡夫人接过护膝道:“这是我昨夜与青云连夜为你们缝制的,试试是否合身?”

“合身的,姐姐。”福笙穿上护膝,笑着答道。再环顾四周,但见人人忙碌,不禁笑道:“这怎地比搬家还热闹呢?莫不是要将仓底都搬去贡院罢?”

胡夫人轻笑一声,起身执起二人之手,絮絮道:“进了那贡院,大门一闭,小门一锁,吃喝拉撒只你一人,旁人皆不得入,纵是走水了也不许开,开了这成绩便作不得数了。”

说罢,又命他们二人吃了茶,回房温习。晚间,胡夫人还要亲自考校他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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