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各处都在传司法天神和中坛元帅割袍断义了,有说是因为司法天神不近人情,打了中坛元帅的板子,也有说是因为中坛元帅看不惯司法天神忘恩负义的品性,传的版本多了,就连关系最亲近的几个阐教师兄弟都信以为真;
于是在哪吒被黄天化和雷震子缠着打听情况时,哪吒一言不发的将人引到了真君神殿,而他自己则轻车熟路的瘫在殿内加了软垫的木榻上,毫不客气的吃着床案上切好的水果。
“这西瓜和葡萄还挺甜的,桃儿也不错,你俩要不要来点儿?”
听着门外渐行渐近的声音,哪吒连眼皮也没抬,只推了推盛了水果的盘子,边吃边问到;
“你确定姓杨的真没欺负你?”黄天化皱了皱眉,要论起关系,自然是哪吒与他更亲近些,阐教素来帮亲不帮理,若是自家小表弟真受了委屈,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为哪吒讨回公道!
哪吒提溜着眼睛,思考片刻到:“如果你说的欺负是指每天逼我喝苦药,喂我吃难吃的青菜和胡萝卜,那他确实是欺负我了!”
“……你们没事就好。”雷震子暗暗松了口气,“杨大哥素来心细,尤其是在照顾你方面,自是比药王还要耐心仔细的。”
“总算有人能为我做主了。”杨戬笑着从殿外走来,手里还端着煮好的汤药碗,“我若是不看着你喝药,你三天肯饮一口就不错了,也不知哪儿养的这么娇气,一点苦味都受不得!”
“伤都好差不多了,能不能不喝?”哪吒默默往榻边儿挪了挪,脸上堆起一抹讨好的笑;
“不能!”三道坚定的语气异口同声到,吓得哪吒瞬间直起了身子,下一秒又认命般的弓起了腰,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将门世家子弟,婵玉嫂子一个姑娘家都没你这么娇气!”
“那我以后也往你汤药里加一把黄连!”
黄天化可能一天不招嫌心里就不舒坦,哪吒一口气灌完汤药就飞身踹了他一脚,天化借着灵巧的身形想要避开,可惜被杨戬和雷震子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所以哪吒的脚印很轻松的留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们两个见色忘义的家伙!”黄天化一手捂着屁股,一手颤抖着指着二人,气的直磨牙;
“谢谢你夸我啊!”哪吒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又补了一脚,每次看到这家伙吃瘪都格外开心一些;
“我怎么说也是你大表哥!你好歹也得尊老爱幼啊!”黄天化为免自己的屁股受罪,忙后撤了好几步,和其他三人拉开了距离。
“行了天化,别贫了!”见哪吒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的表情,杨戬忙抱着人往后拽了拽,“你伤口刚愈合,药王不是说了让你静养吗?动来动去一会儿伤口再崩开又得龇牙咧嘴半天!”
“你才龇牙咧嘴呢!”哪吒眉头一拧,没好气的怼了杨戬一肘子,“你瞒我这事儿还没过去,少给爷蹬鼻子上脸!”
“瞧这暴脾气,也就杨戬肯惯着你!”天化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见哪吒抬脚又要踹过来,他撒腿就跑走了,连雷震子都没喊。
“杨大哥,知道你和哪吒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往后但有所需尽管开口,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
“好兄弟!谢了!”杨戬抿了抿唇,手轻搭上雷震子的肩膀,郑重的点了点头。
阐教的师兄弟大多虽然不清楚杨戬的谋算,但他们向来无条件的护短,即便杨戬有错他们也会站在杨戬一边,兄弟同心,就算杨戬想当天帝他们也能帮忙实现心愿。
杨戬在司法天神一职上越来越游刃有余,天庭的文臣武将也慢慢的信服了他,这让王母欢喜不已,而魔族那边频繁的出没于永幽禁地和凡界的消息也牵绊着哪吒的行踪,使得凌霄殿的朝会隐隐变成了王母的一言堂,所有的决策只要王母认可的,玉帝就只是点个头表示同意,王母认为不可行的,玉帝也和善的站在王母那边,这一举动使得天庭许多墙头草都开始暗中摸索着如何向王母娘娘示好,以保全自己的福禄;
然而这些墙头草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晰的传到了玉帝的眼中,游戏才刚刚开始,输赢一直都是个未知结局!
“元帅,华盖星君在宫外求见。”
“你说谁?华盖星君敖丙?他找我何事?”哪吒放下手中的军情要案,微蹙起眉头;
当年接引和准提的一场算计,使得敖丙小小年纪便丢了性命,哪吒也于陈塘关外削骨自裁,翠屏山上的三年香火未满,除了西方教的手笔,其中隐约也能窥见东海的踪迹,自此,哪吒彻底断了与东海的交情,恩义不再;
只是无论如何,此事与敖丙并无干系,二人总角相交,幼时是最好的玩伴,况且东海之劫实乃命中注定,灵珠子入劫前便已为敖丙求了封神榜上的仙位,因此,哪吒与东海本就互不相欠。
“敖丙拜见太子殿下——”
眼前之人称得上仪容清秀、长身玉立,许是因海龙一族的喜好,常年着一袭淡蓝长衫,腰间配着湖蓝色的鞶带;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哪吒上前一步扶住敖丙,免了他的行礼;
“很久之前就想来拜访了,只是又怕你因为我的存在而思及往事,徒增伤感。”
敖丙音色温润清冷,自他的魂魄被收入封神台后,姜子牙曾安排清福神柏鉴亲自教导过一段时间,柏鉴曾是轩辕黄帝的总兵,颇有远见卓识,可以看出,敖丙被他教导的很出色。
哪吒笑着摇了摇头:“往事随风散,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东海之劫避无可避,说到底,也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当年之事是我的劫,又何尝不是你的劫?况且你受的苦远比我多的多,又何谈连累之说?”对于哪吒当年的遭遇,敖丙心中一直存着愧疚:“若非经此一劫,我也无法在这偌大的天庭得有一袭神职,毕竟,我海龙一族终其一生也只能是行云布雨的地神……”
“星宿宫事务轻便,闲暇时还能回东海住几日。”哪吒接过亲卫沏好的茶,抬手示意到:“这是大哥从灵山带来的五蕴茶,茶色澄明,入口顺滑,有排除杂气的功效,尝尝。”
“金吒大哥还是喜欢送你这些新奇物件儿。”敖丙浅笑到;
“是啊,这习惯八成是改不了了,记得大哥以前带回来过九连环、鸳鸯扣、弹弓还有陶响球这些,一个比一个新奇。”
“我印象中那个陶响球好像是被你从城楼上丢下去了,你说想看看它到底能弹多响,结果球正好砸在了回城的伯父脑袋上,你被罚跪祠堂一天一夜,我也陪着你跪了一天一夜。”
“我也没到就那么的凑巧……”哪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那时候和李靖的关系还不错,真不至于故意报复他;
“还有一次,我和你翻墙出去到街边买包子……”
敖丙边说着二人幼时调皮捣蛋的场景,哪吒也跟着回忆笑个不停,那时敖丙年纪尚小,东海龙王担忧他的安危,便只允许他来往于龙宫和李靖府上,期间由龟丞相接送,敖丙不想龟丞相天天跑,便时常宿在哪吒的房间;
李夫人本就喜欢孩子,带一个也是带,养两个也是养,于是整个陈塘关能看到小哪吒的地方,他身后就一定会跟着一个怯生生的白皙小奶团子,二人一个裹着红色的小布袄,一个裹着蓝色的小布袄,都是出自李夫人精巧的手艺。
“来天庭这么久了,可曾见过我娘?”
敖丙点了点头:“自然是见过的,起初担心伯母会怪我,后来在南天门偶遇,伯母待我依旧温柔慈祥,我便时常去天王府看望,伯母的手艺一如往昔。”
“那你比李靖地位高多了!”哪吒弯了弯眼睛,“听我娘说,自从来到天庭之后,她每天就养养花、喂喂鱼,偶尔出门赏赏景,或者来我这后园摘莲子,李靖一千多年都没尝过我娘的手艺了。”
敖丙先是一愣,继而蹙眉问道:“伯父和伯母之间?”
“这你不用担心,我娘就是突然想开了,她说养花喂鱼可以使心情舒畅,养李靖只会让她心情烦躁。”哪吒耸耸肩,颇有赞同李夫人的想法。
敖广轻叹了口气:“伯母的想法很好,我过两日也劝劝我母妃,让她也想开点,海龙一族素来多情,家里的那些庶兄庶弟没少让母妃头疼。”
哪吒冷笑着摇了摇头:“听说敖广前两日新纳的侍妾又怀了,也难怪你母妃头疼。”
“多年争斗,最终也不过是一个行云布雨的小地神,若无要事,连踏足凌霄殿的权力都没有,若非与你结了因果,恐怕我也会被母妃逼着去争夺那小小的位置吧。”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想这些琐事,徒增烦恼。”哪吒轻拍了拍敖丙的肩膀,安慰到;
“你放心,我都明白。”敖丙见识了天边远阔,自然不会再受限于小小的东海龙宫,“对了,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提个醒,此事我尚无十足把握,所以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但说无妨,我自会派人详查。”近些日子,魔族的行踪越发猖獗,凌霄殿上,哪吒已传令各处仙官,但凡见到与魔族有关之事,统统都要记录在册,禀明于他,想来敖丙也是得到了魔族的消息,前来告知于他;
敖丙先是沉默片刻,继而深吸一口气,蹙眉到:“我知你与司法天神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此事尚未查明之前,还请你先不要告知于他。”
“此话怎讲?”哪吒疑惑的皱起眉头,“前日在凌霄殿上,陛下已将魔族之事全权交由我负责,与二哥何干?”
“非是魔族行踪,是我四妹见到有一凡人男子痴缠于华山三圣母杨婵,四妹与杨婵姑娘交好,时常结伴游历,杨婵姑娘碰巧救了那男子一命,之后便被人纠缠了一路,那男子花言巧语,颇为孟浪,四妹想尽办法,却赶也赶不走,她担心杨婵姑娘走了瑶姬长公主的老路,奈何她现在尚无仙职,无法面见司法天神,便寻到我这里,想让我帮忙捎句话,但我与司法天神无甚交情,无奈之下,只好前来告知于你。”
“一个小小的凡人,也敢觊觎华山三圣母?当真是不知死活!”哪吒冷笑一声,火尖枪瞬间负于身后,杀意滔天!
“哎?”敖丙忙上前将人拦下,“你先别冲动,我也只是听我家四妹这么说的,四妹和杨婵姑娘情同姐妹,难免言语偏颇,我劝你还是先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何必调查?小小凡人杀了便是!”
哪吒性情如此,上一世,他亲自教养了杨婵三年,好不容易将胆怯内向的小丫头养成了活泼机敏的大姑娘,现在听到这种事,颇有种老父亲的心理,恨不得将那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撕成碎片!
敖丙费了半天口舌好不容易才将人劝下,哪吒气鼓鼓的喊来巨灵神,让他先往华山一趟查明详情;
一时间,敖丙突然有些后悔告知哪吒,早知道他还不如冒着风险直接告诉杨戬得了,这位儿时玩伴的脾气可比以前更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