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大咧咧，把脸捏作理所当然状态跟在后面的两只，杨戬并不理会。回到客栈，风清月白，庭院池塘波纹粼粼。夜已经很深了，杨戬默默在庭院站了片刻，才回到房中。沉香不放心，悄悄跟随。杨戬重伤初愈，力战雀渠之时虽留着法力护身，胸口还是有些滞闷。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想到身后还有个小跟班，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沉香，出来吧。”
沉香走近：“舅舅。”沉香心情矛盾。临行前吴夲嘱咐过诸多注意事项，他能判断杨戬此时很累，甚至可能引发不适，对于无法阻止这场拼斗，他很自责；但作为逐渐理解了杨戬的心境和处事风格的亲人，他不能把舅舅当成需要处处维护的孩子，对于杨戬来说，毫无保留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沉香期期艾艾的神色，杨戬叹了口气：“是我积习难改。”他伸手摸着沉香的头，微笑：“真的没事，别担心。”
沉香看到舅舅眼中一如既往的温和，收拾情绪，绽开笑意：“我明白的，舅舅。”随即幻出一碟糕点，讨好道：“这是玫瑰荔枝冻，是我从客栈厨房偷……搜罗来的，吃吗？”
杨戬敲了沉香脑袋：“记得给钱。”并不拒绝，伸手拿过一个。糕点师手艺不错，甜而不腻，清韵悠香。
沉香又用法力热好了茶。踌躇片刻道：“舅舅……”
杨戬知道他的意思，伸出左手：“你检查吧。”
沉香用心搭了腕脉，微蹙了眉，旋即舒展：“没事，毕竟新愈，调理一下就好了。您放心，我不告诉其他人，以免您被唠叨。”
看着沉香调皮的神色，杨戬忍不住又要敲他。沉香哎呦一声躲了过去：“舅舅，您也不怕把我这宝贝外甥敲傻了……”
越发撒痴卖娇了是不？还宝贝外甥。杨戬旋转墨扇，沉香来不及反应，终是被结结实实敲上了脑袋。
沉香这次是真的想躲，倒并非故意凑趣，无奈完全避不开。捂着头委曲：“舅舅您手法太快了，我勤学苦练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无济于事。”
你勤学苦练？杨戬忍住揶揄。以沉香的心性和进展来说，这些年的确是难能可贵，很不容易了。沉缓了气息，款款温言：“沉香你年纪尚小，经验有欠，多多历练积累，以后就好了。”
沉香眼睛亮晶晶的，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舅舅，我助您调理吧？吴先生嘱咐过，若有不适，千万不可勉强自己。”
杨戬无奈地揉着眉心，沉香搬出医神，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舒缓柔和的法力流转周身。片刻之间，胸口稍许的不适即消失，秋夜的寒凉也褪去不少。杨戬微笑，这孩子，倒是颇有长进。
沉香助杨戬收起功法：“舅舅，那个雀渠也在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此刻又和阿川吃夜宵去了。哼，两个妖兽倒是悠闲。舅舅，这是不是您计划好的呀—— 一切尽在掌握，嗯！”沉香竖起手掌，很有信心地握成拳状。
杨戬淡笑。雀渠如今除了跟着他，还能如何？倒也不是计划，因势利导罢了。雀渠战斗力强悍，岂能便宜了瘟君；况且，雀渠这家伙还挺有趣的哩！杨戬唇角上扬，想象着瘟君失算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接下去的几天，杨戬和雀渠并无互动。杨戬耐得住性子，雀渠也功力十足。
雀渠久未临世，天天带着阿川上街闲逛，横扫无锡城大小吃食铺子。梅子扣肉，酱香肘子，蟹粉小笼包，虾仁大馄饨，鳝鱼炒浇面，血糯八宝饭，松仁冬瓜糖，糯粉豆沙糕……大吃特吃。又逛成衣店，貂的绒的，金丝银线，买了一大堆花花大少的衣服，品味不敢恭维。还逛进泥人铺子，要不是阿川及时拦住，差点把无锡大阿福当成糖人吃了。
这天傍晚，雀渠奔回客栈，后面跟着个“树杈”，枝桠上挂满牛皮纸包袱，大小不一，琳琅满目，直没至顶。树杈长腿，两条腿贼溜快，跟着雀渠一路奔逸。雀渠且不回房，直奔进杨戬居住的院落，还要往里闯，被哮天犬拦住了：“呦呵，购物狂人回来了啊？”
雀渠：“快让开，你这蠢狗，我要见杨戬。”
哮天犬把白骨仗拄在地上，模样惫懒：“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才来拜见啊？主人正在休息，不准进。”
雀渠严肃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哮天犬看见随后而来的“树杈”，吓了一跳，细看才明白是阿川举了个架子，帮雀渠提货来着。哮天犬脸露惊讶：“怎么，你们是来送礼的？”
雀渠闻言，回头恼道：“谁让你跟来的，还不去卸货！”
阿川抹了把汗：“我这不是看不清路嘛，只能跟着你跑呀！”
雀渠：“得了得了别啰嗦，快回院去吧！”
哮天犬的脸瞬间拉长：“不是送礼，那么是来借钱的？”
雀渠一时反应不过来：“啥？”
哮天犬挖苦：“你这妖兽每天买这么多东西，难道不缺钱吗？”
阿川把树杈往地上一插：“呸，雀渠会缺钱，我给你看看真章！”咚，一个奇形怪状的“马蜂窝”重重砸在地上，黄澄澄，金闪闪，差点砸了哮天犬的脚。
哮天犬伸出脑袋：“啥玩意儿？”
阿川得意洋洋：“狗头金！”
哮天犬表示怀疑：“狗……什么？”心道这妖兽不会是在骂我吧。
对方不识货，炫富失败，但阿川还想再努力一下，鄙视道：“你这狗子孤陋寡闻，这是我和雀渠特地去关外老林子挖出的金矿！”
哮天犬对货币没有概念，闻言不感兴趣，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
雀渠见两人不着边际，不耐烦了，直接扯开嗓子：“杨戬，我撞见瘟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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