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舅是我从小最不喜欢的亲戚，他常常和我姥爷争吵个不停，好像也从未尽过本应的孝心。和他们本就不怎么来往，我对大舅妈的印象也极为浅薄。

林承的话让我忍不住陷入回忆，这段时间以来，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和大舅家没有什么事情牵扯，这么就闹到我家里去了。

医院的手术室外我没有看到我大舅的身影，真的是胆小又懦弱无能的人。

老妈捂着脸坐在那，肩膀抖动的厉害。我跑过去喊了老妈一声，便被抱住：“你爸不能有事啊小易！”被老妈这么一带，我的声音竟也哽咽了起来，忍着想哭的冲动我拍了拍老妈的背：“没事的妈，老爸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我看了看林承，心情有点沉重。

手术室灯啪一声灭了，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们已经没事了，转到病房好好休息就好了，那一刻，我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老妈去照看了老爸，走廊里留下我和林承。

林承拍了拍我的头，而那一刻我终于哭了出来。

九月份底夜间的风丝丝凉意，这么一感觉，好像今年冷得特别快，才立秋不久就觉得马上就快冬天了。

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我和林承并肩而坐，怀里揣着一杯粥。

“警察怎么说？”

我问他。

“我已经找律师了，十万赔偿金，你大舅也留案拘留了。”

恶人自有恶报这句话自是不假。

“本来我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

林承晃了晃手中的塑料杯，噙着吸管喝了一口。我有些不解，林承又不急不慢地接着说：“后来我想了想，你妈也只能依赖你了，如果这个时候她最爱的女儿也不在身边，也挺无助的。”

听着林承这一席话，在他口中，我慢慢成为了一个能够给我老妈带来精神支柱的大人。话说回来，我也已经成年了，也是大人了，可人的成长，有时候也就在那么一瞬间。

我低头咬了咬吸管，对于大人这个词，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有点陌生了，小的时候不是经常说起吗，却又在成为大人这一刻犹豫了，我会是合格的大人吗？

“谢谢你，林承。”我向林承道了谢。

灯光已经照明了整条大路，偶有二三辆车相交而过，医院的周围开着好几处深夜的馆子，或许是为那些守床人带来一点慰藉吧。

夜深了，我和老妈拥挤着在一张床上睡下了，睡前我想到了林承。

如果没有他，我又会承受多少，会不会不知所措，没有林承我要怎么办。

“妈，爸已经没事了，好好养伤就行了，您别太担心，注意自己身体，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临走前我又安慰了一番老妈，生怕她哪根筋又憋不住。

“去吧去吧，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老妈应该是稳住情绪了，挥挥手让我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不让我谈恋爱这码事。

……

自打老爸出事之后，我的情绪一直提不起来，程桔本来也想问我怎么了，见我这幅神情安慰了我下也没再提什么。

老爸出院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庆假期，在医院刚给老爸收拾好衣服李晓雨就给我电话打了过来。

“小鱼，放假了吗，明天聚会来不来！”李晓雨明显很兴奋的语气，我想她应该是想我想的了。

“去啊，那肯定去，是不是想我了？”我侧着头夹着手机，手上没停下活。

电话那头李晓雨笑出了声：“去你的，明天晚上八点学校附近的老餐馆啊！”

我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叹了口气，老妈瞧见我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忍不住吐槽：“怎么叹上气了，年纪轻轻跟个老大爷似的。”

“当代年轻人的烦恼你们不懂！”我说。

老爸扶着脑袋生怕啥碰着他的头：“不懂不懂，你妈我俩彼此懂就行了。”说着还不忘杵杵我老妈。

“一大把年纪了天天秀。”我磨磨牙有点无语。

老妈扶着老爸说：“你也找个去。”

恶臭的陷入爱情的女人，不是说不让我找对象吗，刺激我作甚！

都是老婆儿老头子了还卿卿我我，我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拎着行李箱快步就往外走。

……

算上暑假有近三个月没再来这里了吧，还是老样子，得亏我们不是一走就换新的那批人。学校附近的老餐馆好像换了人，打听了新掌柜才得知老掌柜家里老人逝世了便转手了餐馆。菜品依旧是老样子，可味道总是不一样。

我到的时候李晓雨也和我刚刚碰巧，刚进门就看见了唐源，头发好像剪短了，整个人好像比以前要利落些。

“你知道咱们班变化最大的是谁吗，区区三个月的时间，能让你认不出来。”李晓雨凑近了我对我说，嘴角藏着要迸发出来的笑意。

“谁啊？”我好奇的问。

“王圣齐，听班里同学说好像脱发了，头顶秃了好些，而且军训也黑了不少。”

“是吗，他是不是经常熬夜。”

我和李晓雨走在唐源后面，不知道我们的谈话是不是被他听见了，他第三次往后看了我们一眼。

眼看要赶上唐源，他却停了下来。

“发啥楞，走！”李晓雨拍了唐源肩膀一掌，催促着他赶紧往里走。

楼梯本就不宽，刚刚好够俩人并肩走，唐源这么一停，挽着胳膊的我和李晓雨就卡住步伐了。

唐源侧过身：“晓雨你先上去吧，我跟小鱼说点事。”

我身子一怔，以前唐源跟我表白的场面一个接一个在眼前浮现，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紧张。

“那行，我先上去了小鱼，你快点！”

李晓雨松开我先一步往楼上去了。

好你个李晓雨，也不知道给你最好的朋友开个脱，自己说跑就跑。

唐源走到我旁边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出去说吧。”

其实我不是很想跟唐源独处的，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有很多问题我们自己也都清楚，没有必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唐源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路边的灯早开了半个小时，对比炎夏那会，这个月份出来散步的人要多的多。长时间不来，路边又多了好几个路边摊，看那忙里忙活的样子应该是在准备夜市烧烤材料吧，也许没有一个小时，这条街上就香味扑鼻了。

站在餐馆门口的路牙子边上，我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源说：“他真的是你叔叔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有点困惑，唐源接着说：“晓雨说你喜欢的人是你说的那个林叔叔。”

我顿时语塞，话是不假，但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他不是我叔叔，啊不对，他是我叔叔，也不对，我跟他只是叔叔那层辈分，不是……”

那层破关系让一紧张就脑子空白的我有点语无伦次，就当我准备接着话解释的时候，林承突然出现在这。

“小鱼？”

林承打断了我的话，他的到来使气氛异常诡异起来。

我有点扶额，整个人想钻地缝里去。

“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只是按辈分喊他一声叔叔，你别乱误解。”我生无可恋地对着唐源解释着这一切。

林承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对这一切不明所以然。

“所以你就是喜欢他是吗？”唐源问我。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我还没想好怎么表白呢就被你说出来了，我的脸这下往哪搁啊！

“是……”我捂着脸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