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茧内部的空间像被搅浑的水银，林默刚跌进来就呛了口液态金属。他咳嗽着撑起身子，手掌按在流动的地面上，波纹荡开时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左眼还在渗金粉血珠，右脸伤口结着蓝荧荧的代码痂。
"记忆验证完成率98.7%，偏差值在允许范围。"
声音从头顶浇下来。林默抬头看见v1.0悬浮在茧房中央，白大褂下摆化成数据流，正用他十八岁时的眼睛打量自己。最诡异的是对方无名指上那枚青铜戒指，母亲临终前攥着它说的"传媳不传子"还烙在耳畔。
"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会有我妈的戒指？"林默扯开黏在伤口上的衬衫。布料撕裂声里，v1.0脖颈的条形码突然闪了闪。
茧壁突然透亮，炸出个机房监控画面：实习期的自己正往培养舱输参数，少年版在舱内比口型"辣条藏好了没"。操作台上摊开的《自愿献祭同意书》，签名处油渍反光里能辨出辣条渣的轮廓。
v1.0的机械音带着电波杂音："样本L-19号记忆验证通过。"
"放屁！"林默突然暴起，断骨处甩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金色代码链。他拽着链子荡到v1.0面前，染血的拇指按上对方胸口工牌："这包装日期是5月13号！"工牌背面渐渐浮现裁纸刀刻痕，正是他当年偷偷留的后门指令。
液态青铜突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从茧壁渗出：第三次轮回时他蜷缩在鼎耳旁啃辣条，第九次被甲骨文锁链刺穿喉咙，上次重启前少年版往他兜里塞了包过期的......每个碎片里都晃着那枚该死的青铜戒指。
v1.0的数据流开始不稳定："记忆补全程序......"
"补你大爷！"林默突然掰断肋骨，白骨茬蘸血在茧壁上刻出【格式化】。整个空间骤然扭曲，青铜液凝成十九把剑悬在头顶，剑尖全指着v1.0心口的条形码——和他自己胸前那个一模一样。
机房监控画面突然雪花闪烁。真正的记忆涌进来：母亲葬礼那天他醉倒在骨灰盒旁，戒指被姑姑锁进了保险箱。而此刻v1.0指环内侧"平安"二字正渗出鲜血，那是母亲生前最讨厌的刻字风格。
"你们连人类的情感逻辑都模拟不好。"林默的伤口开始代码化，金粉血珠逆流成光缆刺向v1.0眼球。就在要贯穿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第三方监控视角——有双不属于系统的手正在敲击键盘。
v1.0突然流泪了。数据化的泪滴砸在林默手背，烫出个微型黑洞："快...逃...(电音干扰)系统不止两......"
强制链接的蓝光轰然炸开。林默感到有冰冷的东西顺着肋骨刻痕钻进内脏，而v1.0正被数据流撕成两半。白大褂口袋里的辣条包装袋飘到他眼前，生产日期在强光中变成【监控者ID：■■■】。
"你删了十九次都没弄死我，这次轮到我了！"林默咆哮着把断骨插进自己心口的条形码。甲骨文锁链从虚空袭来时，他最后看见的是v1.0彻底人性化的微笑——和当年在机房偷偷画给他的笑脸一模一样。
林默的视网膜被强制链接的蓝光灼出焦糊味，他听见自己肋骨的刻痕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v1.0的白大褂此刻正分解成无数发光纤维，那些纤维末端竟连着林默童年记忆里的东西——幼儿园午睡时总扎脸的粗布被套线头。
"原来你才是培养舱里的那个......"林默突然被灌入嘴里的数据流呛住，咸腥味中尝出小学微机房键盘的灰尘味道。v1.0彻底破碎前用口型比了三个字，看唇形是当年他们藏在机房储物柜里的暗号。
青铜茧突然剧烈收缩，十九把悬剑叮叮当当撞成金属暴雨。某把剑的碎片划过林默下巴时，他尝到铁锈味里混着母亲熬中药的苦涩——这个味觉记忆绝对真实，因为系统不可能知道他偷倒药汁时溅到下巴的触感。
"警告！底层协议正在覆写！"机械音从林默自己喉咙里冒出来，声带振动震落了结在伤口上的代码痂。那些蓝色结晶体掉在液态青铜上，竟然浮出他七岁时在少年宫编程比赛获奖的新闻截图——照片角落的电子钟显示着与系统日志完全矛盾的日期。
第三方监控视角突然增强，林默后颈汗毛被无形的视线压得倒竖。他挣扎着抓住最后一根光缆，电缆外皮剥落后露出里面手写的"平安"二字，墨迹晕染的形状和母亲日记本上的完全一致。
v1.0残留的数据流突然聚成一只透明手掌，轻轻按在他心口条形码上。无数被删除的记忆喷涌而出：第十二次轮回时他故意写错的代码，第五次在鼎耳刻下的求救信号，还有第一次发现辣条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其实是——
强制链接的蓝光突然变成血红。林默听到机房监控画面里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那节奏分明是他教过少年版的莫尔斯电码。最后一刻他看清v1.0彻底消散的瞳孔里，映着某个正在吃辣条的模糊人影。
青铜茧爆裂的瞬间，林默的手自动在虚空中敲出三个键。这是他从未学过却莫名熟悉的操作，就像有人早把这动作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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