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侦探社的储藏室积着十年的灰尘。路垚用钢笔尖撬开生锈的木箱，霉味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箱底的速写本突然掉出张船票——1925年7月15日的海神号船票，乘客姓名栏用铅笔描着"楚乔生"，背面画着戴鸭舌帽的少年往海里扔玉佩，远处戏楼的飞檐下，有个戴眼镜的身影正在速写本上作画。
"探长这画功...比我在圣约翰的解剖图还抽象。"路垚翻到速写本最后一页，纸上是未完成的肖像：戴金丝眼镜的少年趴在戏台下画速写，阳光透过台柱在他发顶落满光斑，角落用极小的字写着："1925.7.10，第一次在戏楼看见他，钢笔尖抖得像筛糠。"乔楚生突然从身后圈住他，军靴碾过地板上的六芒星落叶："路先生当年画我时，是不是也藏了半块玉佩？"
木箱深处躺着个铁盒，路垚打开时被里面的物件烫到指尖——十二枚翡翠袖扣整齐排列，每枚内侧都刻着不同的日期：1925.7.15（海神号）、1927.7.15（医学院）、1930.12.25（博物馆）...直到1935.6.24（黄浦江）。乔楚生的下巴抵着他发顶，声音混着灰尘低哑："每破一桩案，就想刻枚袖扣记着。"
最底层的丝绒盒里躺着枚银锁，锁芯处刻着"楚垚"二字，锁身缠绕着六芒星蛇形纹。路垚突然想起药铺案发现场的半枚银锁，而眼前这枚锁孔里插着把钢笔尖——正是他咬坏的那支派克，笔尖上刻着极小的英文："To my detective, from Chu."
"探长哪来的这么多翡翠？"路垚转身时撞进乔楚生怀里，对方刚洗完澡，发梢的水珠滴在他领带上。乔楚生拿起枚刻着"1930.12.25"的袖扣，翡翠上的饕餮纹与博物馆铜镜的刻痕完全吻合："十年前在码头扛货，看见洋人船上的翡翠边角料，就想着攒起来..."
储藏室的天窗突然漏下阳光，照亮墙角的旧藤椅。椅垫下露出本泛黄的日记，路垚翻开时手指发颤——1925年7月15日的页面写着："海神号见习水手楚生，在甲板捡到半块玉佩，玉佩内侧刻着'垚'。"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水手服的乔楚生站在桅杆下，手里攥着的玉佩断口，正好能与路垚脖子上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所以十年前海神号..."路垚的指尖划过照片里自己藏在人群中的身影，乔楚生突然将他按在木箱上，军靴碾碎了地上的六芒星落叶。远处传来黄包车夫的吆喝声，与十年前海神号甲板上的风声重叠，乔楚生的喉结擦过他额头："那年我看见你往海里扔玉佩，就知道得把另一块捡回来。"
阳光突然变烈，路垚发现日记的夹层里掉出张戏楼门票。票根日期是1925年7月10日，正是速写本上第一次画他的日子，副券处用铅笔写着："戴眼镜的少年，钢笔尖该换了。"乔楚生的手掌顺着他后腰滑到衬衫下摆，指腹蹭到路垚腰侧那颗朱砂痣——特科档案里写着，这是情报员"垚"的唯一标识。
"探长，"路垚突然咬住他喉结，尝到硝烟味里混着的雪松香，"十年前在戏楼画你的人...其实先看见你的是我。"乔楚生揽着他腰的手骤然收紧，木箱的阴影里，六芒星蛇形太极图正在晨光中缓缓旋转，与他们交叠的影子完美重合。
储藏室的钟摆突然敲响，路垚在铁盒底部发现了新刻的字："1935.11.16，楚乔生的旧物里，全是路垚的影子。"而在木箱深处，那枚刻着"1935.6.24"的翡翠袖扣正映着阳光，袖扣内侧的"楚垚"二字间，悄悄多了道刻痕——像极了探戈舞步里交缠的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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