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面这么做能吃吗?”
新的问题摆在三个人面前,时间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可他们已经经历了“到底给刘耀文做什么”“先煮鸡蛋还是先煮面”“油跳起来怎么办”等一系列争论。宋亚轩撸起袖子——既然刘耀文不在,那他就是当仁不让的大厨了——清了清嗓子,刻意地提高了些声量。
宋亚轩“咳咳!”
马嘉祺心中暗喜,总算轮到宋亚轩上阵,这下闹剧也许快要结束了。
马嘉祺“看来亚轩真要发力了!终于可以摆脱这场煎熬了。”
宋亚轩大手一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亚轩“来人,尝一下这碗面。”
马嘉祺“……”
马嘉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平时大家肯定不会听他的指挥,但这次事态严肃,严浩翔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他们三人合作完成的荞麦面送入口中。
宋亚轩的眼睛亮得像橱窗里的玻璃珠,映衬着炉火的微光,透出一股天真的期待:
宋亚轩“怎么样?”
严浩翔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的神情,似乎努力寻找味道的蛛丝马迹,最后摇了摇头:
严浩翔“我可以吃,耀文不可以。”
他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又笃定:
严浩翔“重做吧。”
宋亚轩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垂下了肩膀。马嘉祺忍不住摇头叹息:
马嘉祺“啧啧啧,又一个为爱失去味觉的男人。”
宋亚轩在旁附和地点点头:
宋亚轩“Give me five。”
马嘉祺随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宋亚轩才慢吞吞地开口:
宋亚轩“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严浩翔“……你们尝尝吧,可能是我的问题。”
马嘉祺自告奋勇端起碗,用筷子夹了一小撮面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露出意外的表情:
马嘉祺“我觉得挺好吃的呀,不咸不淡。亚轩,你试试。”
宋亚轩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几秒,点点头:
宋亚轩“好吃。”
他抬起头,看向严浩翔,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宋亚轩“真的好吃。翔哥再尝一口吧。”
严浩翔皱眉盯着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严浩翔“再尝?那你让耀文别吃了,咱们赶紧回去打包吧。”
既然他们都一致认为味道不错,严浩翔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把荞麦面装进保温桶,紧跟着去叫了辆车。马嘉祺叮嘱宋亚轩在门口等他们,毕竟他还要开车,而宋亚轩则负责提热水壶。
宋亚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面,严浩翔急匆匆地跟在后头,忽然,一板药片从他的口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马嘉祺弯腰帮他捡起来,趁他上车时悄悄塞回了他的背包里:
马嘉祺“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严浩翔“啊,谢谢。”
——
正午的阳光洒在门多萨的街道上,这里果然是个宜居的地方,即便是在春天,气温已经足够温暖,空气中透着点湿润的甜意。路边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花瓣粉嫩嫩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格外灵动。
刘耀文吃过医院提供的早餐,但味道实在不合胃口,吃进去后总觉得胃里堵得慌,于是干脆放在一边,索性不再动筷。原本严浩翔打算留下来陪护的,却被刘耀文拒绝了。他熬了一天一夜,眼下布满血丝,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尽管严浩翔一再强调“我可以不睡”,可刘耀文仍旧坚决不同意,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子,最后直接命令道:“你回去洗个澡,明天早上再来吧。”严浩翔这才妥协离开。
马嘉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闲得发慌,宋亚轩靠在他旁边打起了盹。跨国信号太贵,刘耀文舍不得浪费,便向护士借来了两本书。虽然都是英文版,但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就用手机翻译,倒也聊以解闷。书里讲述的是一个普通小人物的故事,主角小时候生活困苦,但后来人生慢慢顺畅起来,还遇见了喜欢的人,只是因为考入不同的学校,只能通过书信维持联系。
刘耀文还没看到结尾,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严浩翔他们回来了。
严浩翔“耀文,我们做了荞麦面,你尝尝吧。”
严浩翔推开门,熟练地把床边的小桌子挪了过来,方便他进食。
听到“荞麦面”三个字,刘耀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饿了一整天,胃里空荡荡的,此刻恨不得立刻扑到碗前。他扬起笑脸,等着严浩翔喂食。
严浩翔拿出剪刀,将面条剪成小段:
严浩翔“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我怕煮的时间不够长,所以特意多煮了一会儿,筷子一夹就断了。我刚才试过,还算软烂,你试试能不能吃,不行的话我再去重新做一碗。”
他的动作不算十分娴熟,但速度很快。夹起一小撮面条,轻轻吹了吹热气,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刘耀文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吃。
严浩翔“烫吗?”
刘耀文鼓着腮帮子含住一口面,含糊不清地回答:
刘耀文“不烫。”
严浩翔“行……”
严浩翔松了口气,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而静谧。然而,一旁的马嘉祺和宋亚轩却显得有点尴尬,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假装忙碌起来,嘟嘟囔囔道:
马嘉祺“哎,我的眼镜去哪儿了?亚轩你看到了吗?”
宋亚轩“没有,是不是路上掉了?”
马嘉祺“走走走,我们出去找找。”
两人说着就要往外溜,严浩翔察觉到不对劲,扭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才转过头问刘耀文:
严浩翔“怎么样?好吃吗?”
刘耀文“好吃。”
刘耀文点点头,伸手想要自己拿筷子吃。
严浩翔瞥见他的另一只手还贴着止血贴,显然是刚打完针不久,于是顺手帮他端着碗,只留筷子给他自己用。
刘耀文“哇,牛肉好好吃!”
刘耀文惊喜地感叹道。
他已经有很久没吃过如此松软的牛肉了,咬开的一瞬间,肉汁四溢,浓郁的香味冲击着口腔里的每一个味蕾,除了恰到好处的咸味,还能尝出一点点淡淡的甜意。看到他吃得高兴,严浩翔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碗里交错的筷子上,神情柔和了许多。
刘耀文“哥吃吗?”
刘耀文夹起一筷子面条递向严浩翔,一副认真喂食的模样。
严浩翔摇了摇头:
严浩翔“你吃。”
刘耀文忽然想起什么,停下筷子,抬头看向严浩翔的脸。对方的脸色看起来疲惫不堪,比自己这个病号还要憔悴。他知道严浩翔是为了照顾自己才熬夜,虽然用了很多护肤品掩饰,但眼下的乌青仍然隐约可见。
刘耀文“哥,你还是吃点吧。”
严浩翔抿了抿嘴唇,试图解释自己的状态。早上出门匆忙,忘了涂身体乳,脸色不好被一眼识破,他只得叹了口气:
严浩翔“昨晚没睡好而已,没事,今天留下来就能补觉了。”
刘耀文“真会安慰人啊,哥。”
刘耀文笑着调侃了一句,又补充道,
刘耀文“不过还是吃点吧,哥健健康康的才最好。”
听他这么说,严浩翔也不再坚持,接过筷子开始吃面。刘耀文本想主动帮他端碗,但严浩翔动作更快,自己端着吃了起来。
二人轮流品尝着碗里的食物,刘耀文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春天的气息正浓,枯枝上冒出了新生的嫩芽,昨夜一场细雨让空气更加清新。刘耀文想起早晨醒来时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央求护士打开窗户,任由凉风拂面,久久注视着外面的世界。积雪融化,昨日仿佛还沉浸在寒冬中,今天却迎来了春光明媚的美好。
人们常说,等不到冰天雪地里的一户人家,也等不到枯木逢春——但在日出之前,大地总会复苏。刘耀文不禁感慨自己的幸运,在无尽的长风中遇到了与众不同的严浩翔,也在世界的尽头等来了属于他的春天。他想,无论多么寒冷的冬天,冰雪终究会消融;无论多么漫长的黑夜,春天总会在某个时刻降临。
不管未来如何,他希望与严浩翔并肩前行。
严浩翔“耀文啊。”
严浩翔突然开口,语气郑重。
刘耀文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默默地等待下文。
严浩翔“我给你设置一个紧急联系人吧?”
他拿起刘耀文正在充电的手机,问道:
严浩翔“密码是多少?”
刘耀文“……040816。”
严浩翔输入密码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中拉回现实,随后专注地完成了紧急联系人的设置。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严浩翔“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打给我,我一定随身带手机,绝不会漏接。别犹豫,知道吗?”
刘耀文“哦。”
刘耀文敷衍地应了一声,但心底泛起一阵涟漪。从醒来到现在,原本他有些小情绪,但见到严浩翔之后全都烟消云散,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发泄出来。他故意问道:
刘耀文“要是打不通怎么办?”
严浩翔“一直打,我接。”
严浩翔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承诺,沉稳的声音仿佛刻进了刘耀文的脑海里。这一刻,刘耀文忽然觉得,比起那些华丽的誓言,这一句话更值得铭记。
——
与此同时,马嘉祺的眼镜确实不见了。
马嘉祺“出门的时候我还放在包里呢。”
他一边抱怨,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线索,甚至连车座缝隙都不放过。面对宋亚轩“你真的带了吗”的质疑,他语气笃定地回应:
马嘉祺“当然带了!”
宋亚轩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仔细检查每一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果然在副驾驶座位前的小盒子里找到了眼镜:
宋亚轩“我上学的时候经常会把眼镜放在这里……欸,这个是吗?”
马嘉祺“诶诶是是是,来来来。”
马嘉祺连忙伸手去抢,但宋亚轩早有准备,迅速收回手臂,躲开了他的攻势。
马嘉祺一愣:
马嘉祺“怎么了?”
宋亚轩“眼镜对哥哥来说重要吗?”
宋亚轩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笑得狡黠。
马嘉祺“当然,不戴眼镜度数会加深的。”
马嘉祺无奈地耸了耸肩,假装头疼,
马嘉祺“看来不请某人吃顿饭是不行了。”
回想起初遇时的场景,宋亚轩还是个内向腼腆的小男孩,如今却敢拿着他的眼镜肆意耍赖,活脱脱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宋亚轩“那走吧。”
宋亚轩端正坐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马嘉祺明白他不饿,早餐吃得并不少,而且刚刚才吃完。但两人默契地决定去市场逛逛,那里有热闹的摊贩、烤香四溢的小吃,还有舒适的按摩服务。
马嘉祺“喂,我们去按摩吧?”
马嘉祺提议,语气随意。
宋亚轩“去书店。”
宋亚轩同样漫不经心地反驳。
马嘉祺“……”
宋亚轩瞥了他一眼,晃着手中的眼镜,笑容灿烂如一只得逞的小猫:
马嘉祺“好吧,眼镜大人,请。”
最终,两人笑着走进了按摩店。
——
刘耀文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期快许多,腹腔镜手术创口小、恢复快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尽管医生特别叮嘱他暂时不要走路,但他仅仅一天就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康复迹象。严浩翔虽然嘴上答应了他外出散步的要求,却仍坚持推着轮椅陪他下楼。刚吃完饭,消消食也是好的。
医院后面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花草丛生,沾满昨夜春雨留下的露珠,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刘耀文穿上厚外套,怀里抱着暖手袋,头发这几天稍稍长了一些,脸颊也因为严浩翔的悉心照料变得圆润了些,尽管依旧瘦削,却比之前看起来健康得多。
有人说,爱人如养花,越用心,花越是茁壮成长。而刘耀文就是严浩翔精心呵护的那一朵花。下楼之前,他还特意为刘耀文拾掇了一番,哪怕推着轮椅路过时尚街区,也绝对有人夸赞刘耀文帅气非凡。
对此,刘耀文忍不住吐槽:
刘耀文“下楼转一圈也要梳头吗?”
严浩翔“当然啊,你是我的宝宝,要帅气才行。”
刘耀文笑了笑,默认了这个理由。如果换作从前,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现在不同了,他愿意为了严浩翔变得更好一点。
严浩翔说要去给他摘花,兴冲冲地跑向草坪。右手触碰到花瓣的瞬间,一滴露珠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他的指尖,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刘耀文眨了眨眼,只见严浩翔低头轻抚着那朵娇弱的小花,语气柔和:
严浩翔“这个季节的花才刚长出来呢,以后再摘吧。”
刘耀文浅浅一笑:
刘耀文“舍不得可以直接说呀。”
严浩翔“不是舍不得给你戴。”
刘耀文“我知道。”
刘耀文当然明白他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严浩翔愿意,就是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他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是一朵花。他真正在意的,是花的生命本身。
严浩翔听到这句话,胸口涌上一股温暖,脚步不由得放缓,推动轮椅的手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严浩翔“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刘耀文“因为,”
刘耀文回头望向他,眼神清澈,
刘耀文“我也舍不得。”
语调平淡无奇,就像日常对话一样。然而,这句话却让严浩翔怔住了许久。
对。是天生的“soulmate”,心意相通,心有灵犀,在没有认识的时候就看着对方的背影说:是他,一定是他,我的永无乡。在认识以后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我好像从一开始就亏欠你很多了,耀文。
有时候说出一句平常的话,就是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标志。
严浩翔“好吧。”
严浩翔只短暂地对上他的视线,然后迅速移开目光,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树林,
严浩翔“你很懂我。”
刘耀文“嗯。”
刘耀文点点头,
刘耀文“我很了解。”
严浩翔“哈?是从哪里学到的?”
严浩翔惊讶地追问。
刘耀文嘴角微扬,故意学着书里那些撩拨人心的角色,轻飘飘地回道:
刘耀文“笨蛋——如果喜欢也需要学的话,那就不叫喜欢了。”
严浩翔“……”
严浩翔抿了抿唇,
严浩翔“受不了了,能把那个害羞脸红的耀文还给我吗?”
对方哈哈大笑:
刘耀文“护士姐姐的书里有这句话!”
严浩翔“原来你最近看的都是这种书啊。”
严浩翔眯起眼睛,伸出手戳了戳耀文的脸颊。刘耀文习惯了这些亲昵的动作,仰起头,感受着严浩翔手指的温度。后者俯下身贴近轮椅,声音低沉而柔和:
严浩翔“虽然这些话对我没什么用,但只要是你说的,我就当真。”
刘耀文抿唇偷笑,没有回应。书里的确有“笨蛋”两个字,可后面那句话是他自己的原创。他最擅长隐藏爱意,却不小心泄露了一丝真心。而严浩翔又何尝不了解他?所以严浩翔知道,那句话是出自他心底的声音。
低下头,睁开眼,就能与严浩翔的目光交汇。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