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时到午夜，李侍郎府正四处静谧，一抹鬼鬼祟祟的黑影子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往书房方向移动。

　　正是心跳如鼓的李牧。

　　他不是第一次偷偷进入他爹书房了，凭借曾经的经验，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巡逻小厮，眼见要摸到书房门了，撬锁的铁丝也贴着胸口放着。

　　他却紧张得停了下来，擦着额头的虚汗，压着自己的喘气声，眼睛四处张望。

　　房檐突然略过的黑鸟都差点让他吓出一声“爹”来。

　　虚惊一场后，他再一次确认是没人发现，才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撬锁，往日最多三次就能搞定的锁，在此刻像被堵住了锁眼一般，铁丝死活插不进去。

　　李牧也越来越紧张。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那日和林肃的谈话——

　　“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免债的机会。”

　　“你去你父李侍郎书房，找官员升官和降级的信息。”

　　他一脸茫然，瞬间反应过来，林肃要给他还债根本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从头到尾都藏着计谋。

　　他有些慌乱：

李牧“我……我，绝对不可能！父亲做了什么，我是什么都不知情的，你就算抓了我也没用啊。”

　　林肃眯起眼，狭长的凤眸充满迫意，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道：

林肃“我知道，莫说半月了。就是一个月，你也筹不出一百三十两银子。但有些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林肃的每个字都敲在李牧的心上，他咽咽口水，磕巴着说：

李牧“我……我也不是傻的……”

李牧“我爹要是犯什么事儿，倒了。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林肃轻笑：

林肃“怎么会呢？你要是拿了什么关键证据，你就是大义灭亲的功臣。谁都不能把罪状推你身上。”

林肃“况且，没了李侍郎相持，你的嫡兄也压不着你，你的日子不就可以好好过了吗？”

　　见他意动，林肃再添一把火：

林肃“日后你莫说去赌场赌个百两银子了，就是在赌场睡觉，也不会有人打你骂你。你也不用担心你娘受到牵连。”

　　李牧犹豫道：

李牧“李府要是没了……我和我娘要住哪里？背上了大义灭亲的名头，日后谁又敢与我结交？这般的大义灭亲在太多人看来，都是背信弃义。”

　　林肃早有所料，打起了亲情牌：

林肃“虽然我是瞧不上认你这个兄弟，但否认不了李姨娘对我生恩，就算平日我不管你们，这些大事情上，肯定还是不会坑害你们的。”

　　见李牧紧紧捏着欠条一角，拿笔的手越来越用力，却始终不语。

　　林肃压低声又说：

林肃“你就是在质疑陛下的能力吗？如果你爹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通过你并不是唯一的调查方式，毕竟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的。”

　　此刻，李牧已经彻底被绕进去，开始按照林肃的话去联想。

　　是啊，如果他爹真的犯了什么事。他不帮忙提交证据，凭秦德帝的手段，也会让其他人拿到证据的。

　　而如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君王一怒，李侍郎的罪名牵连上他，还有他娘……

　　笔尖的墨落到纸上，晕开一小块儿位置，李牧才回了神，他深吸一口气，在旁边干净着的地方落笔写了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推给林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