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祁聚径直进了洗手间，迅速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呼吸有些急促，差点，差一点他就在他面前暴露了。

祁聚摩挲着手掌，回想刚才几乎是抱着夜拦生手心贴着彼此，他能感受到夜拦身身体的温度传递给他的胸膛、手心，还有心尖。

祁聚直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他留恋和夜拦生触碰的感觉，身体骗不了人，他现在可以非常明确，他喜欢夜拦生，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祁聚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付出十分的努力和十二分的精力，他洗了洗手，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打开了门。

院中，夜拦生还在认真的给枇杷剥皮去核，祁聚从身后看着他认真仔细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祁聚走过去，轻声询问道：“学的怎么样了？”

夜拦生指了指旁边的盆子，略带自信的说道：“小有成就。”

祁聚定金看了看盆里的果肉，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能用了。

祁聚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真不错，学得真快，看来小夜同学确实挺学霸的。”

夜拦生感觉莫名其妙的，他抬头看了看祁聚，他发现祁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看什么呢，快点弄，一会儿老爷子要出来催了。”祁聚看着发呆的夜拦生催促道。

......

夜拦生瞥了撇嘴，好吧，刚才一定是错觉。

俩人手上都忙活着，没多久盆子里就叠满了黄澄澄的果肉，经过盐水浸泡的果子看起来更鲜嫩了。

老爷子实时从厨房出来，看到那一大盆果子，乐呵道：“年轻人干活儿就是利索，哎呀真不错。”

夜拦生还在勤勤恳恳的剔着核，老爷子在旁边提醒道：“辛苦了小生，这些够用了，停手歇歇吧，今天真是感谢你。”

祁聚佯装嗔怪道：“爷爷，你咋不谢谢我，我也一起剥了。”

老爷子拍了一下祁聚的脑袋，嗔怒道：“臭小子，这也争着邀功，我还用的着给我亲孙子道谢？你给我干点活儿不是应该的吗？”说着老爷子哼起了鼻子。

“是是是，我孝敬您是应该的。”祁聚哄道。

老爷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用教育的口吻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得多学学小生的稳重谦虚才行，你看人家在这帮我干了这么久都没一句抱怨。”

夜拦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一盆子大半都是祁聚剥的，他熟练干活也麻利，而自己虽然也认真帮忙了，但也真的只是算帮忙，他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祁聚打断了，祁聚道：“是是是，小生同学，我来学学你的稳重谦虚。”说话间他用胳膊碰了碰夜拦生。

夜拦生不知他是何意，总觉得他行为举止怪怪的。

老爷子高兴的端着盆子进了厨房，祁聚靠近说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夜拦生不明所以的看祁聚一眼，祁聚补充道：“你不是很好奇罐头在家怎么做的吗？”

夜拦生瞳孔放大了一圈，祁聚好像能预知他心里想什么似的，祁聚看着他惊讶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他难道不知道之前跟在爷爷身后跑来跑去那股好奇的样子有多明显吗？

夜拦生硬邦邦的说道：我在网上查过大概的制作过程，只是没亲眼看见过。”

祁聚心想，果然是少爷，既矜贵又傲娇，这别扭的性子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厨房里，老爷子正在大锅里煮枇杷，看到俩小子进来了问道：“你俩咋进来了，我这没啥要你俩帮忙的了，去玩吧。”

祁聚抱胸在旁边幽幽的说道：“这不有人学手艺来了吗。”

......

夜拦生无语的对祁聚翻了个白眼。

老爷子也不管年轻人之间的斗嘴，手里忙活着，还哼着小曲，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夜拦生乖巧的走近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您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在旁边打下手。”

老爷子捞出最后一勺枇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目光在夜拦生上下扫了扫，然后郑重的说道：“你想学？”

夜拦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爷爷，我想学。”

这孩子一看就是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身上那股贵气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肯定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不过从昨天起这孩子都在跟着一起干活儿，虽然矜贵但却不娇气，很是难得，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跟着他学厨房这档子事，但这孩子好学肯吃苦，他打心眼里喜欢。

老爷子思索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行吧，我这手艺啊，一般人可学不去的，也就小聚能露两手我的真传，他老子都没学去一星半点儿，整天就会在纸上写写画画在工地上挖土。”

祁容绅远在d市打了个喷嚏，手里正拿着尺子在头顶比量呢。国宝级的建筑工程师被自家老子说成在工地挖土的，祁聚知道这是老爷子怨自己老子一年到头不着家呢，他用哄逗的语气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您看您，这手艺有人学您还不高兴啊。”

夜拦生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

老爷子嗔怒道：“我哪不高兴了，小生好学又肯吃苦，他愿意跟我学我稀罕还来不及呢。”

夜拦生在一旁更不好意思了，他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第一次被陌生的长辈这样直白的夸赞和表达喜欢，他越来越喜欢这里了，也越来越羡慕祁聚。

夜拦生的容色变化皆在祁聚眸中，他眼底闪现一抹晦暗。

“好了爷爷，您快教吧，您再不教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祁聚在一旁打趣道。

夜拦生在脑中已经把祁聚骂了一万遍了，越是在他不能还嘴的时候，他嘴欠的越嚣张了。

老爷子指着捞出来的果子说：“看这是第二道工序，第一道你们在外面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要开始第三道了，熬糖。”

夜拦生认真的听着，老爷子一边做一边讲：“这糖一定要用上好的黄糖，要不然糖水不够鲜甜。”

夜拦生在一边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祁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饶有兴趣的观摩着他。

老爷子一边讲解一边熬糖水，什么火候什么色泽程度就可以了讲的十分详细，夜拦生听得也十分认真。

老爷子熬好糖水对俩人说道：“来，把这些果子分装到罐子里，别放太多也别放太少，给罐子留些空间就可以。”

祁聚和夜拦生开始分果子，老爷子拿出一瓶什么东西，他对夜拦生说道：“爷爷手里这瓶是维c，取出几粒把它碾成粉末，加在糖水里，这样可以让果肉颜色更好，加几粒就可以，不要加太多。”爷爷嘱咐道。

祁聚手里分着果子扭头对夜拦生说道：“抗氧化的。”

他自从昨天跳墙的经历之后，就发现夜拦生有的时候有点轴，生活常识缺少，脑子里的知识全是书本学来的，很多时候不用这种书本话的语言，他可能还得自己绕绕弯，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学傻了，但，学习能力还蛮强的，基本上一教就会，大户人家的子弟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体验太少，话又说回来，要不是生活体验太少，他哪有机会展现自己呢，想到这里祁聚心里暗暗得意。

糖水一瓶瓶的浇上去，最后就只剩下封盖了，爷爷在每个罐头上面加上了密封纸，可以说做罐头的工序相当缜密了，看的出爷爷还是很讲究的。

全部大功告成就放置晾凉，爷爷知道下午俩孩子就要走了，多少有些舍不得，他从厨房捯饬出很多东西，想让他们带回去。

中午俩人吃完饭就要出发了，爷爷大包小包的给他们拎出来好多东西，祁聚撇嘴：“爷爷这都什么呀，我们是回去上学，不是取经，拿这莫多干什么？”

“臭小子，你要当和尚啊还取经，下次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小生同学就更没准了，不多拿点东西，你都该忘记我这个老头子了。”爷爷说的还带着些许委屈。

祁聚心软道：“我常来看您，暑假就来，我知道这都是爷爷沉甸甸的爱。”祁聚拍了拍手上的包裹。

爷爷直到亲眼送他们上了公车才往回走，这地方本就人眼稀薄，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有家人在这边的，车上的人很少，这回俩人有座位了，他们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些包裹也随手安置在了一旁。

要回去了。

夜拦生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祁聚的心情也仿佛不大好，毕竟这种跟亲人离别的情景谁都不愿意看到，祁聚从小就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和亲人生离的画面。

“要回去了。”祁聚开口道。

夜拦生目光迟钝，满眼的不舍，是啊，要回去了，回去就意味着，那些暂时抛在脑后的烦恼又得面对了。

夜拦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市里，他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突然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头顶，耳边响起祁聚柔和的话语：“爷爷把你当自己人了。”

夜拦生由衷的笑了笑：“爷爷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祁聚目不转睛的盯着夜拦生，喉咙滚动：“我也是。”

夜拦生把眼眸从窗外的风景中拉回来，他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

祁聚眼神坚毅，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我也是。”

夜拦生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祁聚在说他把他也当成自己人了。

自己人...

夜拦生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不知道为何祁聚这句话让他如此的心颤，就像是...情话一般。

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不正常了，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和祁聚？想想都觉得好笑，他心里努力提醒自己，祁聚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这些话可能就是拿自己逗闷子，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喜欢逗弄别人的人，自己不能傻呵呵的就这样相信了。

夜拦生看起来像以前一样清冷，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他礼貌的回道：“谢谢。”

轰...

祁聚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裂掉了。

好像回到了市里，他就又变成那个疏离，任何人不可靠近的夜大少爷了，而这两天独处的时光，竟然没有一点拉近他们的关系。

他，还真是冷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