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聚一打开门就看见夜拦生佝偻着身子,手扶在门框一侧,看起来好像有些站不结实,夜拦生抬起头有些讶异的望了望满脸急色的祁聚,原本因为发烧潮红的脸色此刻却有些苍白,眼皮轻轻耷拉着,看起来十分不舒服。祁聚莫名有些恼怒,眼神里似有责怪,“你下床干什么?”
“卫生间在哪?我想上厕所。”夜拦生淡道。
祁聚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没看他,指了指他身后的一间门:“那边。”
随后夜拦生便松开门框,转身挪着步子向身后走去,看见那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祁聚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夜拦生低头看了一眼托在他腰间的手,凝色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不上厕所吗?”祁聚一脸无辜道。
“松开。”说完夜拦生便用手肘顶开了他的胳膊。
祁聚尴尬的收回了手,表情不自然道:“我…我那不是怕你摔了啊,什么态度啊。”他总觉得夜拦生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只是扶一下而已,至于这么冷眉竖眼的么……
“喂,你别,别待会儿晕厕所了。”祁聚又忍不住絮叨道。
夜拦生没理他直接走进了卫生间,但能明显能感觉到他步子比刚才迈的用力很多。
门关上后夜拦生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他轻叹口气,刚刚的那通电话让他有些烦躁,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来,昨晚一夜未归,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他本来想着自己电话接不到爸爸会担心,所以今天就算跟祁聚多难请求都得借到电话打回家,夜拦生打的是住宅的座机,接电话的是陈叔,听到是夜拦生的声音后陈叔语气十分焦急:“哎呦,拦生啊,你昨晚一晚上跑哪去了?”陈叔一着急连平日的敬称都没顾上。
夜拦生只得含糊的说昨晚和同学聚会太晚了就在同学家住下了,陈叔听到夜拦生没有什么事情语气也稍稍平静了:“那少爷也得跟家里说一声,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昨晚可把我急坏了。”夜拦生安抚了陈叔几声然后慎声询问道:“那,爸爸呢?”
陈叔停顿了一下回道:“昨晚少爷你走之后,董事长让我和小张先回来了,董事长他应该是,是去了张经理那里了。”
陈叔口中的张经理就是张珍,自从她离婚以后生活无所依靠,夜哲言就安排她进了夜氏集团,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而张珍也从一开始的财务部的一个会计小助理做到了现在的财务总监,可想而知她这些年究竟花了多少心血才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夜拦生想到昨晚生日宴的事情心里还堵的厉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那个女人进他们夜家的门,给他做后妈,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夜哲言在这个世界上最珍爱的就是夜拦生的妈妈和夜拦生,这一点夜拦生一直非常确信,所以在前两年夜哲言将张珍母女第一次带回家,与夜拦生正式同桌吃饭的时候,即使夜拦生很反感但却并没做任何激烈的反应,原因就是他坚信爸爸对他和妈妈的爱,就算这个女人再怎么想方设法靠近爸爸,只要夜拦生不同意,夜哲言就不会把她娶回家。可现在,夜拦生已经不敢保证自己的反对还能不能阻止的了这个女人进门。
陈叔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沉默,他有些心疼的询问道:“拦生少爷?”
夜拦生反应过来,“奥…陈叔,你说。”
“拦生少爷,您现在是在学校吗?您用的别人的手机吗?”
“奥,用的同学的,我的手机…没电了。”夜拦生有些刻意的隐瞒,随后顿了顿才问出口:“那,爸爸知道我昨晚没回家吗?”
“昨晚您没回来,我后来给董事长打过电话,那时候太晚了,可能,可能董事长已经睡了,今天是周末董事长可能还在休息,所以…拦生少爷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其实昨晚发生的状况陈叔多少知道一些,他心里是非常心疼夜拦生的,毕竟是自己主家的骨血,夜拦生又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不过陈叔虽在夜家相当受敬重,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是不能过多过问主家的家事的,不过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这两父子好,所以即使他再心疼夜拦生也不得不为夜哲言开脱,其实昨晚他给夜哲言打电话时是张珍接的,张珍只是说夜哲言睡下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平日里夜哲言如果不回家也会打电话回家问候夜拦生,但是在昨晚发生了那种情况下,按道理夜哲言更加会询问夜拦生的情况,但昨晚不仅没问还在张珍那里过的夜,这让陈叔也有些拿不准昨晚夜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夜哲言真的为了那个女人跟夜拦生置起了气。
这么明显的托辞夜拦生怎会听不出,他也不拆穿陈叔,只是平静的回道:“爸爸可能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等晚些时候我再打给爸爸吧。”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抚别人还是在安抚自己。
在整个电话交谈过程中,夜拦生都强撑着尽量不让陈叔听出他生病了,因为此刻旁人的关心只会让他心里更加难受,他最想要的人的关心此刻对他是不闻不问。
陈叔以为夜拦生在学校上课,所以称放学后去接他,夜拦生其实不想在祁聚家逗留太久,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不融洽也不想欠他这份人情,不过他也不能当下就让陈叔来接他,要不就露馅了,更重要的是他怕回到家看不到爸爸时的那种失落,就如同此刻他等不到爸爸对他的关怀一般难过,挂完电话后他感觉十分疲惫,爸爸的态度让他心慌,此时的去留让他纠结。可正在这时祁聚哐的端着早餐进来了,他脑袋里除了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奇妙。
祁聚的这顿早餐让他倍感惊讶,同时心底还有不愿承认的些许感动,因为此刻的他也许真的非常需要这么一份早餐来填补他内心的落寞。
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夜拦生能清楚的感受到,祁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也许刚开始的相识真的是两个人对彼此最大的误会。看到祁聚在他发烧后确实还算照顾,尤其是那顿早餐,即使是夜哲言也好多年没给夜拦生亲手下过厨了,夜拦生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暖流,虽然脸上未显现出来,但心里对祁聚已经没那么大敌意了,也许,他们可以像正常同学那样相处也说不定。夜拦生并不想无缘无故欠祁聚什么,不过据他目前所知,他和祁聚之间,祁聚好像最想要的就是让自己主动认输搬走不再与他同桌,此刻夜拦生的心里五谷杂陈,实在也是没心思跟他再争下去,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夜拦生思索了片刻,为了还祁聚病中对自己照顾这份人情,干脆直接自己认输答应他搬离同桌,他以为祁聚听到后会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但不料祁聚不仅没有表现出开心反而看上去好像还有些生气,这让夜拦生一时非常不解,本以为也许凭着这顿饭间的谈话,两人关系会有所缓和,却未曾想好像比之前更糟糕了,当祁聚冷着脸摔门而出的时候,夜拦生一时间感觉焦头烂额,祁聚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更难缠。
夜拦生在卫生间思考了很久很久,目前他不能回家,但是以刚才的情形,他也不适合在祁聚家里多待一刻,手机现在还不知所踪,他不知道如果他现在出了门能去哪儿,以他的身体状况在外面晕倒也未可知,他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一开门夜拦生吓了一跳,祁聚正靠在门口的墙上低着头望着脚下,当听见门打开的的声音头扭了过来,正对上了夜拦生那被吓到的眼神,夜拦生有些尴尬道:“你…你有病啊,你没事儿在这儿吓人干什么。”
祁聚眼皮有些沉重,看起来有些疲惫:“我怕你在里面晕倒了。”
“你一直守在这?”夜拦生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倦色,细想起来昨晚祁聚喝的酒是最多的,晚上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今天早上又是大清早就醒了给他忙里忙外的照顾,还做了早餐,想到这里夜拦生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祁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突然用手背抵在了夜拦生头上:“刚才的药吃了吗?”刚才夜拦生的脸色很不正常,这这让祁聚莫名的担心。
夜拦生心感一阵别扭,拍开祁聚的手别过脸去不自然道:“吃了。”他总觉得自从两个人从昨晚喝完酒后氛围就变得很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