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开车往回走,到地方后祁聚在楼下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来一个礼盒袋子递给榛榛,榛榛欣喜若狂的跑过去抱住袋子,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打开之后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一脸不开心地抱怨道:“爸爸,这都夏天了你送我毛衣干什么……”他觉得他的爸爸实在太不关心他了。祁聚拎上车里其他东西拉起他往楼里走,随后理直气壮的说道:“再过两三个月就秋天了,到时候你不就能穿上了。”榛榛撅起小嘴儿不满道:“那时候我就长高了,肯定穿不下了。”“你哪儿长那么快。”说着祁聚就拽着榛榛上了电梯。
上楼后祁聚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按了几下门铃,开门的是保姆阿姨,她笑脸迎道:“祁总回来啦。”祁聚礼貌性的喊了声:“梅姨。”过了一会儿祁家父母闻声也迎了出来。
“爷爷奶奶!”榛榛笑着跑过去扑在二老腿上。祁母笑呵呵地问着:“榛榛今天出去玩的开不开心啊?”“开心,收到了好多礼物,还吃了大餐哦。”榛榛美滋滋的抬头回答道。
“爸妈,我就不进去了,明天还得上班,晚上我得回我那儿。”祁聚站在门外边对着俩老人交代了两句。
榛榛扭头望着祁聚:“爸爸,你今晚不在这儿睡觉吗?”
祁聚看着榛榛满脸沮丧的样子,双腿蹲下把他拉过来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明天爸爸得上班,等周六的时候我再来陪你。”说完在榛榛脸上亲了一口就准备离开。
祁家父母摸了摸榛榛的头安慰道:“过几天爸爸就又来了。”随后又对着祁聚嘱咐道:“早点回去吧,开车慢点。”祁聚把手里的礼物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便转身离开了。
榛榛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偶尔才会跟爸爸过去住一段时间,但是每周祁聚都会过来看望榛榛和父母,榛榛很乖巧也很懂事,他很少和大人吵闹,而且从三岁的时候就自己睡一个房间了,他今天晚上格外有些睡不着,于是便爬起来拿出爸爸送他的毛衣,墨蓝色的羊绒毛衣带着他喜欢的奥特曼图案,他把毛衣伸展着平铺在床上,突然他发现左边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爱心里面绣着“QJ”两个白色字母,这是祁聚在国内找的一家专门做纯手工的店织就的,上面的小图案也是自己跟着师傅学着亲手绣上去的,榛榛聪明的小脑瓜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假装嫌弃道:“爸爸可真自恋。”他开心地抱着毛衣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然后甜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祁聚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一个女人,声音非常婉转动听:“喂,小聚,睡了吗?”
祁聚站在阳台上眼睛望着窗外的夜景,声音柔和地回道:“还没睡,怎么了?”
“今天是国内的儿童节吧,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发的照片了,榛榛他…长高了不少…”电话那头欲出又止。
祁聚的脸映在落地窗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是吗,我没看出来,可能天天看着他长大没这种感觉吧。”
随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小聚……这些年你把榛榛带的…很好,我真的…感激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哽咽。
祁聚把电话贴近唇边柔声说道:“都是爸妈在带,我没做什么”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道:“爸妈已经老了…”
她仿佛知道祁聚后面要说什么,听筒那边传来了刻意抑制的哭声。
祁聚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那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幽深的眸子里神色驳杂,良久才听那边开口:“对了,我给爸妈卡里又汇了些钱,之前汇的不知道他们用没用,榛榛的抚养费也在里面,这算是我对爸妈还有你和榛榛的一些弥补…”
“你知道榛榛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我和爸妈更不需要这些,榛榛他…”还没等祁聚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太清晰的男声:“Baby,who are you talking to on the phone?”
“好了,小聚先不说了,照顾好爸妈…”紧接着那边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祁聚回到客厅仰躺在沙发上揉着眉心,想着今天发生的污七八糟的一切,感觉身心俱疲,他从没想过一个儿童节能让他过得这么心力交瘁,现在从头到脚的渗透着无力,他就这样想着,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夜拦生,说到底今天让他最在意的还是夜拦生回来了这件事,不仅仅是在意,简直是耿耿于怀,十年前他就想过如果上天让他再次见到夜拦生,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夜拦生,让他知道玩弄他的后果,要让他感受到和自己同样的痛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着对夜拦生的怨恨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随着光阴的荏苒,这种从心底迸发的怨恨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强烈。
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这让祁聚的焦怒无处安放,他从茶几上随手拿过一盒烟点燃了一支,然后随心所欲的吐着烟圈,慢慢的感受到心绪渐缓,心里开始冷静地盘算着,没过多久他嘴角扯出了一抹狡黠的弧度,随后播通了一则电话:“喂,李特助,你帮我查一处房产……”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了,夜拦生一顿饭吃了许久,他平时很少喝酒,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想喝点酒,因为酒量不太好,两罐啤酒下肚脸就开始泛红,头也稍微有点晕,加上今天搬家比较疲倦的缘故,确实很快醉意就上来了,夜拦生强打着精神把桌子和厨房收拾好,然后洗了个澡就上床了。
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他眼神迷离的望着头顶的筒灯,斑驳的光线映射着内心的彷徨,虽然疲累和醉意占据了他的身体,但是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今天和祁聚相遇的事情。
两个人已经十年未见过面,祁聚除了身材更挺拔了些,其他外在上好像没多大变化,依旧那么神采飞扬,就如当年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想着想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祁聚那英隽的脸庞,仿佛就在自己跟前似的,他笑着对自己喊着“哎呦,我的大宝宝,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夜拦生对着灯光傻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象,他也知道祁聚不可能会再这样喊他了,他更加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幻影里的男人已经结婚了,他结婚了…还有那么可爱的宝宝……
夜拦生只淌下了一行枕边清泪,但是他心底的疼痛程度告诉他悲伤远远不止如此。
他也明白结婚生子是祁聚最好的归宿,从十年前离开的那一刻起,夜拦生就明白注定与他再无可能,现在只是亲眼目睹了迟早会发生的结果而已,而且他回国的目的并不是朝着祁聚来的,他自己一堆烂摊子都无暇自顾,怎么还有闲心去搞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
夜拦生抹了一把脸稍微清醒了一些,突然耳边传来了电话的声音,他看了一眼便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道:“喂,复南。”
宋复南听着夜拦生的声音不太对劲赶忙关怀道:“阿生,你的嗓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夜拦生稍微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
“喝酒?”那边的语气很是诧异。
“没事,就是今天搬家庆祝了一下。”
“你今天搬家了?自己庆祝的?”
“是啊,这边没有认识的人只能自己庆祝了。”
“我应该跟你一起回国的,只怪公司这边临时有事我脱不开身。”说着那边发出了短促的叹息声。
夜拦生笑着说道:“没事,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两个人就着回国和搬家随便聊了几句,话锋突然一转,宋复南冷不丁的问了句:“阿生,你回国后有遇到什么人吗?”听着语气是普通问候其实更像是试探。
夜拦生沉默了几秒钟回道:“能遇到什么人。”
半晌电话那边传来宋复南柔和的声音:“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看看有没有遇见以前的朋友什么的。”
宋复南听得出夜拦生明显有意回避这些,后面便随便聊了几句就借机挂了电话,这次夜拦生回国宋复南曾多次阻止,他说可以帮夜拦生去处理国内的那些事情,但是夜拦生坚持不肯要他帮忙,声称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处理,他最怕的就是夜拦生一去不回,更害怕夜拦生回去之后遇到那个让他倍感威胁的人,他曾经目睹过夜拦生是怎样喜欢祁聚喜欢的死去活来,多年来他在美国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夜拦生能忘了祁聚看看自己,结果十年过去了夜拦生对他仍然仅仅止步于普通朋友而已,而刚才的通话基本上可以断定他担忧的一切已经全部发生了。
夜拦生挂完电话之后,感觉本来已经平复些的心情又生了些波澜,他望了望床头柜上的相框,不禁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祁聚的场景,那时候他才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