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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要来一场探险吗?

薰衣草的魔女

连绵乌云笼罩宅邸,压抑漆黑。天空的眼泪拍打着窗户来宣泄悲伤,雨点顺着窗沿滑落。幽深昏暗的长廊不见尽头,少年攥紧手中的图纸,火焰在提灯中跳动,朦胧的火光勾勒出他稚气的脸庞,照亮他眼中的惊恐。

莱伊特敏锐地察觉到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他,他拼命将尖叫塞回喉咙,勉强安慰自己:【这可是在魔女的宅邸,不可能会有怪物的。】

不得不说,莱伊特的直觉真的很准。只是这视线不是来自怪物,而是来自躲在他身后转角处阴影处的其他人。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塔妮洛不安地小声询问。

“放心,既然他想要来一场探险,那氛围营造的更好,他才更能尽兴,毕竟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客人嘛。”萨德卡背后仿佛有一根恶魔尾巴在晃来晃去。

让我们从头再梳理一遍吧。

在那晚之后之后,莱伊特就暂住在了这里。他所住的客房也很舒适。

经过魔女的介绍,现在他基本已经认识他们所有人:魔女塔妮洛,黄发女孩艾蕾雅,红发的是萨德卡,带金框眼镜的是科维斯。

说真的,在宅邸时并没有发生莱伊特想象中奇幻的事,一切都很平常。吃饭时间他们都会聚在一起,随便聊点什么,比如今天的天气,某本小说如何,其他大陆又发生了什么事。

时不时艾蕾雅就会和萨德卡争吵,有时他们争吵的激烈程度,甚至会让莱伊特觉得再说下去,艾蕾雅会把叉子扎进他的眼球,毕竟那个家伙一直在挑衅她嘛。

往往这时,塔妮洛就会拉着莱伊特接着聊天,全然不管他们的争吵。

一次莱伊特还问:“真的不用阻止他们吗?”他的余光瞟到了艾蕾雅握紧叉子的手。

“安啦安啦,”塔妮洛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今天的甜品真的好好吃,你觉得呢……”

而科维斯时不时会用看似阻止的话语拱火,不过也有引火上身的时候。

总而言之,一切都真的很平常。

但是,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莱伊特的面前。

“唔……我又迷路了啊。”莱伊特重重地叹了口气,“明明我是按左拐、直走、右拐、直走再左拐的顺序走的啊,难道我记错了吗?”

魔女的宅邸很大,比它看上去还要大。这也导致莱伊特被这迷宫一样的布局给绕晕了头脑,在两天内,迷路了好几次。

【完蛋了,艾蕾雅一定会火冒三丈的吧。我要不再找找路吧。】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一试直接差点让他错过晚餐,最后还是艾蕾雅拎着他到了餐厅。意料之中,艾蕾雅把他教训了一遍,但这次艾蕾雅给了他一张地图。

“你的房间和餐厅我都给你标出来了,下次可别在迷路了!”艾蕾雅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房间,以及写在一旁的备注。

“谢谢。”

“哼,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减少麻烦罢了。”艾蕾雅扭头偏向一边。

莱伊特看着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区域:“那其他房间呢?”【魔女的宅邸肯定有书房吧?】

“自己探索吧,我问过塔妮洛了,她说没问题。”

【“探索”。】

没错,这是个古堡,是魔女的宅邸,是传说中的地方。探索这个神奇地方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莱伊特怎么拒绝?

艾蕾雅一语点燃了莱伊特天然的好奇心与天性中的探索欲,莱伊特拿上一支笔,就准备开启他的冒险之旅了。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某个愉悦犯尽收眼底,他立刻就有了一个全新的恶作剧计划。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莱伊特已经进入了好几个空房间了。就在这时,天**然变得阴暗了,走廊上的壁灯全都熄灭了,处理摆在一张桌子上的提灯。

【怎么回事?为什么天突然这样了。】莱伊特有些害怕,但随即,他想起这是一场探险。

【没错,这应该是对我的挑战吧。】莱伊特似乎觉醒了什么属性,他捂住自己的右眼,【哈哈哈,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吗?不!绝不会!】莱伊特一下子提起桌上的提灯,丝毫没有想到为什么刚好这里有提灯,向前大步迈去。

但之后,他就后悔了。

——而为什么天空会突然变得阴暗呢?

——因为萨德卡找了魔女帮忙呀。

他以“既然都来到遗落之地,一定要给他留下一些回忆啊”的理由,半是请求,半是强迫,让塔妮洛帮他施下了改变天气的魔法。

至于为什么选择塔妮洛作为共犯,其他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帮他的吧,塔妮洛还好说话一点,其余一个会把他直接献祭掉,另一个会把这件事告诉会把他献祭掉的人。

【看吧,一切跟我想的一样。】如果不是周围太黑了,塔妮落一定可以看到萨德卡现在满脸“计划通”的阴险样。

“唔,但——”

一道划破阴云的强烈闪光打在所有人的脸上,雷鸣的咆哮在走廊回荡。莱伊特被突然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抖,不禁松开手中的提灯。

【糟糕!】尽管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但身体却还无法做出行动,他只能看着提灯一点点坠落,愈加接近地面。

然而,玻璃破碎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只见提灯依然完好无损,悬在空中。诡异的现象,让莱伊特往后退了半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嗯?这怎么可能?不会真的有鬼吧?】

而此时此刻的塔妮洛,心中充满了后悔。【完了,条件反射地使用魔法了……】

在看到提灯要掉落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动的比她的脑子快,直接用魔法使提灯悬浮,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突然使用魔法不就暴露他们了吗?同时,这也把莱伊特吓了个够呛。

塔妮洛看着莱伊特被吓到的背影,心中有几分抱歉。【反正也暴露了,也没什么好躲的了。】萨德卡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塔妮洛就踏出去了。

可塔妮洛刚走出去,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莱伊特浑身一颤。

不知为何,莱伊特猛然被一种无名的窒息感所笼罩,仿佛自己被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他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可他的手不听他的使唤,他无法抬起手擦汗。内心的某个声音催促他快跑,于是,在下一声脚步声响起时,他逃走了。

恍惚间,一些回忆在他脑中闪现:梦里的那个人也是这样,啪嗒啪嗒地从后面接近了他,随即后背传来了被鞭打的痛苦,那个人一边斥责他一边惩罚他,对他的哭泣不管不顾。

他在陌生的走廊里乱窜,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他就是想要逃跑,从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逃跑。

“那就叫莱伊特吧。”一句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但,这里不是那里……】他渐渐停下了,耳边仍是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冷汗仍在往下坠,但此刻的他是在魔女的古宅里,此刻的他不必感到害怕,此刻的他是莱伊特。

莱伊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由于刚才的一顿乱跑,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这里也没有灯,只能乱走了。】

他接着顺着路往前走,也就在此时,某扇房门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他敲了敲门,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他推开了房门。

塔妮洛停留在原地,大脑好像死机了。

【做的太过了吗?还是我太吓人了吗?怎么会把他吓成这样?……呜,该怎么办?】

魔女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切腹自尽以表歉意了。

萨德卡不爽地撇了撇嘴,“怎么搞的,为什么每一次都会出现意料外的状况啊。”

【不过,他刚才的反应不太对劲,是不是对脚步声过于敏感了点,甚至说敏感到了直接跑走?】萨德卡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一些,【……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说的通了。】

“吼?是什么意外状况?不如和我说说?”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完了,这是萨德卡最后的想法。

“你好,莱伊特。”吊灯发出温暖的柔光,打在一排排高大的木制书柜上。房间中弥漫着木头的清香,旁边的圆桌上摆着茶点,令人心神放松。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灰发男子坐在桌旁,手捧着书籍。镜框下还挂着一条金色的眼镜链。

“你好。”莱伊特有些紧张地向他点头致意。

“还记得我吗?我是科维斯•凯雷恩,不必拘谨,要来杯红茶吗?”伊维斯的声音仿佛春日的微风,温柔且让人放松。

“多谢。”莱伊特走向圆桌旁的一张椅子,随后坐下。

只见科维斯动了动手指,茶壶就自己往茶杯里倒茶。

“要加点糖吗?”

“两块就好。”于是两块方糖就真的跳进茶杯里,勺子也一边搅动。

【这就是魔法吗?】莱伊特接过这杯红茶,感受着温热的茶水从喉咙流入,慢慢抚平他心中惊恐,他感觉身体变得暖和起来了。望着窗外漆黑暗淡的天空,他发出了疑问。

“遗落之地的天气总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莱伊特被勾起了好奇。他在心中思索了一下,“是魔法吗?”

科维斯点了点头:“没错。”

“感觉魔法什么都能做到啊。”莱伊特结合最近的经历,不禁发出感叹。

“当然不是。魔法也有其禁忌,触碰禁忌的生物都会得到惩罚,但改变天气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那……这里有鬼吗?”莱伊特仿佛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蠢,颤巍巍地开口询问。

科维斯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某种意义上,是有的。”

“那就……咦?”莱伊特的脸色骤然变色。

“噗,开个玩笑。我所说的‘鬼’和你想的有很大差别,而捉弄你的那只鬼,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正当莱伊特被科维斯的话弄得糊里糊涂之时,书房的门“砰”一声被踢开了,巨响瞬间传遍整个房间,莱伊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了。

“艾蕾雅,都说了多好次了,这些珍贵的书籍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这样的事似乎发生了很多次了,伊维斯叹着气摇头,艾蕾雅只是敷衍着“知道啦知道啦”,就拖着萨德卡走近他们。

“…….”而塔妮洛跟在她身后,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直低头不语。

随即艾蕾雅直接把萨德卡摔到地上,一脚把他踢到莱伊特面前:“起来,别装死。”

“那你就不能轻点吗?”萨德卡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给我跪好,我不介意在踢你一次。”艾蕾雅一脸阴沉,再次抬起脚,萨德卡见状立刻按照她的指令做了。

“道歉。”

“对不起,莱伊特。我不该教唆塔妮洛施加魔法来吓唬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如果他的眼睛没有时不时朝艾蕾雅所在的方向瞟,说不定莱伊特就真的会相信。

“还有你,塔妮洛!”艾蕾雅转过身,叫住了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魔女。

“啊,在!”一直在想着如何道歉的思绪一下被拽回当下。

“能不能别每次都帮萨德卡干恶作剧?让人头疼的家伙只有一个就够了。”艾蕾雅一边戳着她的脸,一边抱怨。“别总是被他说服!”她又揪了下塔妮落的脸蛋。

“呜嗷…….知、知道了。”塔妮洛刚刚在脑中组织好的语言又杂乱了起来:“抱歉,莱伊特,我本想给你的探险之旅增添一点趣味,可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

“真的很抱歉。”魔女深深地向莱伊特鞠躬道歉。

只有莱伊特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急忙说:“没、没关系的,不必这样,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我不该让你感到恐惧,我的玩笑开过头了,让你感到恐惧,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塔妮洛直起身来,表情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好了。”

艾蕾雅在一旁揪着萨德卡的耳朵,低语道:“看看别人的道歉态度,再看看你!”

萨德卡似乎毫无歉意,他仰头看向她:“你忘了吗?恐惧是我最好的食粮,我可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你真是……”艾蕾雅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可你不是早就不需要恐惧作为食量了吗?”科维斯拆了萨雷卡特的台。

只能说科维斯不愧是拱火大师,艾蕾雅的怒火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了。

不知为何,莱伊特有点想哭。

塔妮洛真诚的道歉,艾蕾雅和萨德卡幼稚的拌嘴,科维斯略带幽默的玩笑,一股想哭的冲动涌上莱伊特的心头。他好像有好久都没有听到过别人的道歉了,更何况只是为吓到自己这种小事。

莱伊特好像有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氛围了,哪怕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身体还记得那些悲伤,那些恐惧。

而这里不一样,他一直觉得好温暖,这里有美味的茶点,热和的被窝,和一群他还不够了解但温暖的人。他喜欢这里,哪怕这里是魔女的领地,他也不想离开。莱伊特想留在这里。

但他也明白,这个愿望太奢侈了,否则魔女就不会给他留在这儿的时限了。【这就够了。】他渴求一直被太阳照耀,但太阳也终会落下山头,独留他一人。那么在他离开这里之前,他要尽全力地去记住这份温暖。

他环顾着四周高高的书柜,不禁猜测这里收集了多少的古籍典藏。【那就阅读吧,丰富我的见识,这样也可以让失忆的我更了解这个世界。】

莱伊特缓缓开口了:“我想……阅读这里的书籍。”

整个房间一时陷入了寂静,莱伊特感到些许不安。【果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吗?】

“还是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突然爆发出的笑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莱伊特,全都笑出声了。

“哈哈哈哈哈哈,都让你探索古堡了还会不让你来书房阅读?你这不是白问吗?”萨德卡笑得肚子都疼了,艾蕾雅敲了下他的脑袋,但很明显她也笑出了眼泪。

科维斯咽下差点笑喷出来的红茶,补充道:“看来,我会多一位书友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单纯得有些愚蠢的,或者说这么可爱的请求。

塔妮洛的眼中盈满了笑意,“有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关于知识的疑问,你可以找我帮忙。”

顿时,莱伊特幽蓝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不同的色彩——喜悦。

“嗯。”莱伊特也跟着大家大笑起来。

“塔妮洛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小孩认真啊。”萨德卡感叹道。

“和我当初遇到她时,她真的变了很多。如果你是想问他是否有什么异常,我的回复是没有。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坏孩子。”当书房只剩下科维斯与萨德卡后,科维斯如此说道。

“我又没说我要问这个,但能提出这么一个蠢补偿的人,真是单纯到了愚蠢的地步了。”

“注意你的言辞,”科维斯冷冷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可如果他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你一定会找机会干掉他吧。”

“我不知道哦~不过,就几天,你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认为他不坏,还相信直觉,哈,该不会书读傻了吧?”

科维斯只是盯着他:“……不想承认就算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真冷淡~”萨德卡“嘭”一声把门关上了门。

“唉,她和艾蕾雅怎么就不听呢?都说了要轻点了。”科维斯望向了窗外。【魔女宅邸中的人类少年,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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