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辞失聪,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古语可谓得到了最好的诠释。不知何时,整个王府都开始了无休止的恶作剧,就连原本老实的小丫鬟在请安时都不再说“王爷吉祥”而是自己换成了大不敬的“聋子你好”然后窃笑着跑开。
“楚聋子,你个吝啬鬼呀!我替你管了几十年的家也不说涨涨工钱,活该你变成大聋子!”
管家站在门口骂完便忿忿离去,而楚辞就站在十米之外的石桥上欣赏荷花,面带笑意,已经记不起是今年的第几次,这种琐事我已经不屑再告之楚辞,他已失聪,听不见这些污言秽语倒是好的。
我咬牙切齿地将木簪掏空灌满木炭屑,关键时刻只得靠在手背上写字来与楚辞交流。
“红绫,你说聋子是不是不能当太子?”楚辞站在石桥上莞尔发问,事实上他自早朝归来后便一言不发,想来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原本此番凯旋能加大竞争皇位的资本,然而定远王一夜失聪,朝堂格局必将大变,朝中重臣惋惜的惋惜,感慨的感慨,但最终都倒向了大皇子那边。
我拔下木簪在手背一笔一划,“未必。”
“你倒是会安慰人。”楚辞神色暮然暗了下来,“如此,甚好。”
楚辞说完便独自回了房间,独留满地红莲摇曳。
下午王府内来了位不速之客,乃是当今辅臣一把手的王太傅,也就是楚辞的老师,楚辞毕恭毕敬请他去书房,我看着那年逾花甲的老人则是恨得牙根痒痒,他原本是站在定远王这边,在楚辞失聪后,立即见风使舵投到大皇子门下,今日来无疑是没安好心,我立即去厨房端了一壶茶水,继而大模大样地站在了楚辞身边。
“有劳太傅了,但此事,还当从长记议。”楚辞拿着手中宣纸踟蹰不已,我侧头去看,顿时火冒三丈。
“王太傅,定远王凯旋还不到一月,大伤未愈,何故被派遣去阴海护送什么银参,以失聪听不到鲛人唱歌为由未免也太勉强,麻烦转达大皇子,定远王不会去。”
“红绫,闭嘴。”
楚辞大概从王太傅忽清忽白变换的脸色看出了情况不妙,转头严厉呵斥了我,继而起身向王太傅稽首道:“侍婢不懂事,太傅见谅,阴海一行,学生义不容辞。”
王太傅盯着我冷哼一声道:“二皇子深明大义,老夫甚是欣慰,如此,便快快准备吧,老夫告辞。”王太傅说完大步离去。
我抓过大张宣纸便开始肆意挥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却被他揉成一团扔到了窗外,接着神闲气定地拍拍手道:“你不用劝我了,区区阴海罢了,会一会美鲛人也是极好的。”
我颤抖地执笔继续垂死挣扎,“那我跟你一起去。”
楚辞盯着我看了良久,突然莞尔笑道:“红绫,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来一曲吧。”
我怔了片刻,心中一阵酸涩,踱到屋子正中央缓缓开口但并未发出声音。楚辞却是一副沉醉的表情,手甚至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宛如真的听到我唱歌。
我盯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继续无声嘀咕,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呢喃些什么。
窗外路过的老管家使劲拍了拍耳朵:“哎呦我滴妈呀!难道我也聋了不成!”
尖叫着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