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九寨沟,惊艳绝伦,实难以文字形容!小词不及其清雅,长诗不及其缠绵,大赋不及其磅礴,散曲不及其玲珑。浑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如洗碧空下,光影和色彩,氤氲而生出,一派人间仙境。
放眼九寨沟,海子的深蓝,幽远宁静,水面偶尔因风泛起层层涟漪,仿佛都蕴藏着无限生机;火花海的湛蓝,波平如镜的湖面,如同一块无瑕的翡翠,又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冥想盆”,仿佛蕴藏着神奇的魔法;芦苇海,荡荡芦叶,一片青葱,微风徐来,绿浪起伏,飒飒之声,仿佛安眠曲中轻柔的旋律;诺日朗瀑布,如白炼,似飞虹,奔腾的水流,如银河飞泻,声震山谷,激起万朵水花,如银珠万斛……
与繁花邂逅,与清风为伴,与大自然共心跳同呼吸……这大约是每个来到天堂寨旅游的人,梦寐以求的情愫吧?
看着游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如蜜一样流淌,你可以想象,他们的心里有多欢乐!
在这群欢乐的游人里,一个手持相机的小伙子,大学生模样:黑边眼镜、蓝色双肩包、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棕色休闲皮鞋。
——这小伙,就是杨易枫了。高考结束,他得到父母许可,来此放飞自我。
那个时候,杨易枫正立在湖边的木阶上,专心致志地调整焦距,给不远处灌木丛里的一只深栗红色的鸟儿拍照。
远处,奔流的瀑布,在深邃的峡谷里激荡;面前,碧绿的湖水,犹如一瓶诱人的酒酿;还有四周,清新的空气,宜人的温度,婆娑的树影……都给人一种宠辱不惊,得失皆忘的惬意。
在湖岸边飘垂的依依杨柳里,一行仨人走过来。
两个深眼窝高鼻梁的老外,说是老外,其实并不“老”,一男一女,都二十岁上下,像是一对情侣。
另一位是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导游模样——白色帆布鞋、蓝色牛仔背带裤、米色小方格遮阳罩衫,绑着马尾,一顶白色太阳帽。
不过,导游姑娘并没有举导游旗,也没有佩戴扩音器,只背了一个湖蓝色自行车双肩包。看起来,清新又干练。
——这姑娘,便是韩暖。 高考结束了,经人介绍,她是来打零工的。
那个时候,两个外国游客正和她讨论着“中国式幽默”的话题。依依用流利的英语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描述着,中间偶尔夹杂着几个带点川味儿的汉语词汇,比如“北京二锅头”。
男老外听着呵呵地笑起来,女老外似乎有点懵,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追问道:
“背景——儿窝头?What?”
导游姑娘呵呵一笑,说:“Chinese whisky!”
女老外也才恍悟了。
然后,三个人一起哈哈地笑起来。
值此盛夏,湖水丰盈,水面几与木阶齐平。
或许是因为调整焦距,或许是因为避让行人,也或许是因为思想上过于专注吧……正在拍照的眼睛男孩,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竟然忘却自己是站在湖边的木阶上了。
结果,一脚踏空。
“啊——”杨易枫失声惊叫起来。
一手护住相机,一手像是要抓住某根救命稻草似的,张牙舞爪地仰面朝湖水里跌去。
如果不出意外,半分钟后,这个男孩会像一条水煮鱼一样把自己从湖水里捞出来。
然而,“铃铃铃——”
一阵紧急而又清脆的铃音扑面而来——
像是得了某种先见似的,有只援手及时伸过去。杨易枫于慌乱之中,竟然本能地抓住了,并且借着援手的助力稳住重心,重新在木阶上站定了。
——真是有惊无险呐!
周围响起了几个游人的欢呼声。
“Great!”“Well done!”
两个外国游客也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刚才是韩暖施以援手!
这可不符合电影里的常规桥段——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今天竟是女救男?!
眼镜男孩立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不知是羞于颜面,还是因为惊魂甫定。
其实,是他还兀自沉浸在那只纤纤玉手的余温里,竟然忘记说句感谢的话了。
导游姑娘也不言一语,只整了整衣装,莞尔一笑,冲他摇摇手,然后引着两个外国游客走去了。
“铃铃——铃铃——”
哦哦,杨易枫想起了刚才的那串铃音。原来是导游姑娘手腕上发出的——她戴着手链。
——戴铃铛,或许是当地人的一种习俗吧?
若干年后,这个男孩或许还会不经意地记起这串清脆的铃音。
此时,杨易枫的精神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看着那铃音在银色的日的光影里,一晃一晃地慢慢走远。
他已经没有继续拍照的心绪了,便背起行囊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