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木工很了得,村中邻居有什么事,都是一声,哥,辈分小的喊爷,请他帮忙。
满啾有一把紫红色的椅子,比平常的都小些,是爷爷做的,还有家里的床,木柜子,桌子支架。
爷爷很勤快,很乐意帮忙,家中的门都是敞开的,奶奶并不,她不怎么出门,主要在这条巷子里。
是冬天,下了雪,满啾在魏氏这里,满啾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妈妈睡觉,想去找爸爸妈妈,估计是有事耽搁没有来接满啾,满啾很焦急。想去找他们。
冬天下午五点六点,天已经想暗了。
雪好像停了,但是已经有了不少积雪了,能埋着人的脚脖子。
最后,爷爷身上披了大大的塑料袋,是奶奶从多余的装粮食的袋子拆的。头上带着麦颈编的帽子,满啾穿的厚厚的。
路上爷爷好像想拉满啾的手,但是满啾还小,到膝盖,爷爷有些高,手伸下来,堪堪到满啾头顶,厚厚的大手,很多茧子,一层连着,小拇指没有指甲盖,是多年前做木工,打工弄掉的。
在白色的世界,悄悄的,摸了摸孙女的脑袋,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
走过一条,两条巷子,经过一条宽宽的车道,穿过去,有一点坡度,车道有些高,向下走,这边雪被踩过,满啾一团,知道快要到了,问了句,“爷爷冷不冷?”
爷爷说不冷,看着小小的孩子,没留神,滑了。爷爷站起来,拍拍手。
满啾赶紧去拉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疼不疼,泪花子出来了。
爷爷说没事,让满啾赶快去找爸爸妈妈哪里,拉了一下满啾的手,热乎乎的。
快送到门口,满啾怕爷爷天黑,让爷爷早点回去,爷爷也没有跟满啾去爸爸妈妈哪里。
爷爷看着,红红的一团,她转过身,“爷爷,慢点走,打开手里的灯,拿着那个棍子,不会滑倒的。”走到透过灯光的窗户那里,隐隐约约,有人打开了门,满啾进去了。
爷爷转身,满啾不知道,爷爷没进去不只是怕天黑赶不过去,怕麻烦儿子他们,给他送回去,满啾的爸爸妈妈一定不放心的,一定会送他回家,不能耽误他们,要是他们没事,不会不接满啾的。
……
第二天白天,满啾又在爷爷奶奶这里,爷爷出去了,跟一个当过兵的爷爷去筛粮食了。
巷子里的,都叫他军爷,带着开玩笑的意思,几十年也叫了起来。
军爷没有儿子,有一个兄弟住的不远,军爷有手机,会自己打电话,学过几个字,时不时喝点酒,满啾最后一次见军爷,是,好些人去军爷家院子了,军爷喝的大醉,躺在外面地上,腿好像断了一个,军爷的兄弟很担心,在训斥军爷,一边找人小心翼翼地抬军爷。
爷爷没有见过这个光景,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离军爷大醉那年。
……
是快过年,姑姑家的孩子也来满啾家,几人只有满啾最小,姐姐哥哥还有小姑,大了满啾十多岁。
一行人做了车去玩,晚上了,突然,赵姐姐接了电话,让赶紧回去,也不说怎么了。
满啾跟着迷迷瞪瞪来了,是爷爷不行了。
在此之前爷爷做过手术了。
看到几个青年抬着爷爷,抬出去,满啾脑子空空的,想抓抓爷爷的手,但是在办理爷爷后事的人眼中,或许也是事实,满啾是耽搁事儿了的。满啾隔着帘子,偷偷看着。
爷爷躺进一个长长的大大的木制容器。
满啾拿出来最喜欢的,很宝贝的粉色的小方巾,跑了出去,穿过黑黑的,平时不敢自己过的小巷子,跑到一家门前。
满啾偷偷地,鞠了一躬,抓了一朵菊花,这家人门旁边种了一片菊花。
用自己很宝贝,不让别人用的小方巾包着,偷偷丢进爷爷的木棺。
小姑看到了,没说什么,眼睛红红的,摸了摸满啾。
满啾跑开了。
爷爷平时都干什么呢?爷爷勤快,作息规律,时常骑着车去看风景,纳凉,白色的无袖背心,挠痒的,奶奶常拿的叶子做的几块钱买来的风扇,竹席,床旁边挂的满满的相框,听说爷爷小时候还给日本人放过羊,日本人来过中原啊,套屋里,一处,有爷爷年轻或者小时候捡的子弹。
爷爷喜欢吃冰糖,现在奶奶会时不时买点山楂。
时岁向来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