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于沛一直都知道，自己既不是乖学生也不是好孩子 。他常年混迹于社会的混混之中，打架请家长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是来学校的永远不会是他的父母，而是将他从小养到大的姑姑。

　　于清怡踩着高跟鞋，穿着带着一堆亮片的紧身连衣裙，微卷的头发随意扎起来，低声下气地给对方家长道歉。

　　“你孩子把我孩子都打住院了！一句道歉就能摆平吗？没有三万块给我你休想有好日子！果然什么货色养什么样的贱种！”

　　于沛本靠在窗沿上，闻声动了一下，却有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撇开头看向了窗外。

　　“抱歉，钱我会赔的，小沛性子急才容易惹事，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说完于清怡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又弯着腰说道，“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了，过两天我再给您剩下的，打架的事小沛也知道错了，请您不要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女人接过钱，还睥睨嘲讽道：“还年纪第一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个百分是作弊的，烂泥就是烂泥，野鸡就是野鸡……”

于沛转过头来，冷冷问道：“说够了吗，没说够您自己在这说相声吧，我们要走了。”没等女人说什么，他又朝教导主任说道，“今日又给您添麻烦了，我和我姑姑先走了 。”

　　身后的女人用着尖锐嘶哑的声音疯狂辱骂着，他却只是径直拉着于清怡的手往外走，教导主任早已知他性子，并没有过多阻拦而是去安抚女人的情绪。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于沛打着的伞大半边滑向于清怡，两人都一言不语站在路旁等着出租车。

　　娇小的女人突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包包。

　　他知道，这是于清怡开始自责，觉得对不起他父母的表现。

那场漫天的大火，只留下了他们两个 。

于沛看了半响，烦躁地抬头看向别处 。

　　雨越下越大，有一群学生在旁边，嘻嘻哈哈着，其中有几个看过来但好像有些惧怕，但又觉得自己人多，便一脸不屑地朝他们大喊。

　　“婊子养条会打人的狗就是惨啊，天天赔钱，当了赔钱货还要养条赔钱狗！”

　　“没爹没娘的杂种，还不会摇尾巴讨好人，要来有什么用呢……”

　　于沛把伞塞进于清怡手中就要过去。

　　“小沛……不要再打架了……姑姑求你了好不好？姑姑求你了……”

　　他终究还是收回了迈出的脚，雨水顺着他的下巴落了下来。

　　他甚至不敢低头看向那双通红的，带着满是乞求的眼睛。

　　“臭婊子都不知道被上了多少回……”

　　“砰！”

　　一个书包直直砸向说话的男生脸上，他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用手背一抹脸，全是血。

　　“啊！”

　　众人将他扶起，又有几个人迅速围上来，于沛却没有任何慌张，他将于清怡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生：“再拿你的狗嘴说一个字，我就撕烂它。”

　　男生有些许害怕，隐隐躲在一帮小弟身后，却还是嘴硬装威风：“你一个杂种也配跟老子讲话！看我今天教不教训你，给我打他们两个！”

　　于沛一打几是常常有的事，就算受伤但对方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但这次又偏偏有于清怡在，他只能紧紧地将人护在身后，两人也渐渐被逼到川流不息的马路边。

　　“打！打死这个狗杂种！”

人一下都朝他涌了过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色阴郁。

拳脚落在他身上他却哼都没哼一声，打斗间有人猛地将于清怡往马路上一推！

于清怡本就踩着高跟鞋，被这一推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失重地朝马路上倒去 。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拽回，耳边响起尖锐的车辆刹车声——

　　“砰——”

　　所有人都停住了，就连看热闹的，冷眼旁观的路人也停住了脚步，眨眼几秒间发生的事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啊——小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将他们拉回来，带头的学生知道惹事了，连忙拉起书包就跑，等众人回过神，他们已经跑走了 。

　　雨水像是无止境的打在他脸上，一睁眼只能看见猩红的一片，有人在他耳边哭泣，周围的人影模糊涣散。

　　“小沛……救护车快到了，小沛再坚持住，小沛——”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小沛——”

　　“别……别哭”

　　他努力抬起手想安慰自己深爱着的亲人，可是雨水重的像石头，打的他毫无力气。

那天雨水很冷很冷，女人披头散发，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