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陈置八个小时了。
封锁带立刻拉上,莫梧到没想到他走哪都是案子,好不容易来会稽看望妹妹还得上班。
血肆意炸裂在尸体身边,像是丑陋的涂漆。
“莫队~~”一边出差来的顾法医笑嘻嘻迎过来了,呈了一叠尸检报告,“真是不好意思,打断了您的假期。”
莫梧觉得他分明很高兴,于是摆了张招牌臭脸回敬他,一把夺过了尸检报告:“顾寡王,摆什么谱,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好意思?”
顾观妄也不生气,只是看他打开报告,才喜怒无常的严肃起来:“颅脑凹陷,初步鉴定首伤为钝器,死者被击倒后才被运到此处虐杀,所有有价值器官都被完整取出。作案者手法很张扬,但是后期处理十分干净。其它情况都记在报告上。”
莫梧眉头一皱:“什么叫做有价值的器官?”
“就是掏心掏肺啊~”顾观妄瞬间又崩掉了,“卵子、肾、肝儿、心脏,还有眼角膜儿……~”
“停停停!”莫梧听到内脏就一阵反胃,他知道顾观妄绝对是故意的,“你果然还是不适合和人交流,滚去做二次鉴定。”
勘查队已经封锁了第一现场,莫梧拨开警戒带进去了,会稽市本地的公安已经在进行勘查。
跨市行动莫梧不能多指手画脚,由于这次案件涉嫌牵扯到重案组通缉犯澜沧海,莫梧才临时备案走现场,甚至连住房都没时间安置好。
本地市局支队长见莫梧过来,也塞给他一份查勘报告:“第一现场被雨水破坏严重,但分析第二现场可以推测是合伙作案。死者是这条街上24小时便利店的员工,案发当晚正在交班回家的路上。顾法医已经和您汇报了死者鉴定情况,所有脏器都是用专业医学手法取出。”
听到“专业”莫梧微微蹙起了眉:“那么你们把通话信息处理的怎样?”
支队长接着说:“其它通信已经检索完毕,均为……日常通话。”说罢,支队长又犹犹豫豫的凑近了莫梧,左顾右看好像还要说什么。
“还有情况?”莫梧盯着他的表情。
“莫队,我暂时能推测出一些信息。”支队长轻声说道,还不忘一个劲儿的扫向别处,“这次案件诡异,第一现场是街头,像是随机杀人,然而这精细的作案手法和嚣张的态度……作案者也许是个老熟人,但我们这儿的档案上没有类似的记录。”
支队长再次看向周围。他的潜台词已经够明确的了,他在暗示莫梧,作案者或许就是重案组要找的人。
莫梧若有所思地抹了下鼻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走向了第二现场。
血迹是刻意泼上去的,墙上用血画了张笑脸,在晨曦的勾勒下笑的渗人。
奇怪,死者除了脏器以外没有其它价值,怎么会被如此张扬的处理?如果是澜沧海做的,他的目的应该不该只这么点。这案件仿佛是特意在提醒莫梧,作案者是澜沧海。
莫梧翻开了支队给的记录,可惜上面的信息和支队的陈述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简直像出现了另一个走私犯,并且想把锅推给澜沧海这个走私大家。若真是如此,案子就严重多了。
天上云又密了,支队的人正忙着保护现场,看来从现场是找不到答案了。莫梧回到了警车上。
会稽市的副支队不久也上来了,从后视镜里看莫梧的眼神有些奇怪,这让时常和老狐狸打交道的莫梧莫名警觉。
很怪,不仅仅是案件……莫梧默默在脑中串起了这一天的经历。所有的信息,都指向澜沧海啊……
警车开进了隧道,隧道里很暗,像是没有灯。那些灯那么遥远……
SUV开出了隧道,从晚上到现在,断断续续开了八小时。
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钢厂。文漻没被蒙上眼睛,但被人打了微量麻醉,并且锁上了手脚。他身上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甚至支撑自己都很困难。
抓他的这波人……很奇怪,意外的张狂,似乎不是为了芯片而来。
钢厂大部分变成了残垣断壁,仅有一座完好的建筑。文漻被带到这座建筑的外门才被蒙上眼睛,的亏他及时把眼镜藏到了口袋里,否则此时必然会被人扔到别处,要想找回来就难了。
他感到有人把他推进去,接着就关上了大门。
建筑里散发着一股潮气,文漻察觉到附近的热量。有人,就在他身后,吐息可闻。
“又见面了啊,肆水。”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文漻背后蓦然覆上一股暖流,却让他内心愈寒,“真令人高兴。”
“别抱着我,也不要叫那个名字。”文漻冷冷道,“潭行迟,我觉得见到你并不令人高兴。”
与此同时,莫梧回到了会稽市市局。
他对今天的案件百思不得其解,指向太集中,反而让案子变得古怪。
总感觉遗漏了什么。现有的证据不足以定澜沧海的罪,也不能说明有另一方势力的出现。
这模棱两可的侦案方向……莫梧还是决定自己再将物证翻看一遍。
勘察队的初次勘察结果已经出来了,效率异常的高。莫梧将文件记录细数翻看完,却依然没有肯定的答案。
假设是澜沧海作案,现场的确不会给侦查人员留下物证信息,但是世界上没有完美作案,总会有突破口。物证好像差了点什么……
“哟,莫队,还在看案子呢?”是会稽市的副局,油腻的看着莫梧,笑起来几乎每个皱纹里都陷着谄媚,“过两天有没有空啊?您母亲传了我局局长,让我带你见见我女儿。”
女儿……莫梧神色一凛:“对!她的通信记录,物证文件里没有!”
“啊?”副局愣愣的看着莫梧一脸激动,“什么没有?”
莫梧没有回答,把物证文件塞给副局,容光焕发地跑了。
副局拎着手里的文件一脸懵,摇了摇头背手走了。
二次勘察结果出来,局里开会讨论案件。会稽市的骨干刑侦人员都到了场,却依然下不了定论,只能囫囵出一个侦查指向,没有充足证据。
“怎么可能。”副支队扫向其他人,“没有更加可靠的证据吗?”
与会人员相互对视,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
“大队派来的人还没过来,他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有个与会人说。
副队长听到前半句脸色更加不好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本市的案子,叫他外来的有什么用!”
会议桌上没人再敢发言了。
忽然会议室门开了,莫梧手里拿着一叠纸,进来了没有马上坐下:“死者最后一次通信有疑点。”莫梧把一张照片拿出来,接着说道,“死者与其女儿的最后一次通信,她的女儿没有正常回复。我们应该派人去她们住处看看,她的女儿很可能被掳走了。”
刚进会议室的莫梧没有在意站着的副队。或许是感受到了鸦雀无声的气氛,他扫了一圈与会人员,问了句:“怎么了吗?”
“莫大队长,你逾权了。”副队板着脸,对年龄比他小,官却比他大的莫梧说,“剩下的我们会调查,不需要您的指挥。”
莫梧挑眉:“你们瞒报物证,通信记录是我自己复查的。这么马虎行事,不说你们隐瞒上级心怀不轨,难道不是会稽市懈怠职责在先么?”
副队:“你!”
正支队见势不对赶忙站出来拉架:“副队你停一停,莫大队说的也没什么错。是我们的人勘察不仔细,给案件添麻烦了,我会派人过去。莫大队辛苦您这次去现场监督了。”
这支队长有意让莫梧参与,刚才却放任副队长发言。会稽市市局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底内里不认同莫梧这个外来户的介入,但又不得不接受上级支援的事实。
莫梧看着这些向他当年一样莽撞而富有活力的愣头青,眼神不禁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枉然……
潭行迟没有被文漻的冷漠扫了兴致,只是语气有些失落:“果然你的态度还是因人而异。”
“呵呵,”文漻僵的像块石头,“二十年前你恶心够我了,现在还要怎么做?”
“肆水……我只是想让你多待两天……”潭行迟没有改口,反而特地加重了语气。他想蹭文漻的肩膀,最终还是作罢,“以前我年纪小,往后日子还长,再也不会了。”
“……哈,再也不会什么?”文漻手指紧紧扎着手心,即便没有力气,他依然把手套连带皮肉撕破了,血落一地,“逝去的不能再生,伤疤永远不会忘记。谁可以将过去飘飘然一句带过?”
他知道过去是什么。文漻知道,潭行迟知道,他们都知道。满地的血不及其分毫。
“当然不是啊。”潭行迟鬼话连篇,终于还是蹭上了文漻的肩膀,“你不喜欢吗?肆水,我们是同样的。你手上有多少条性命?不比我差吧。”
他笑了起来,暴虐地践踏着文漻的尊严,将文漻鞭挞的体无完肤。他在张扬地向文漻宣告:
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不管是那一船的性命,还是血肉里洗不去的污浊。
文漻听见他的声音从远方飘来,轻巧的像恶灵在念着圣经。
“回来吧,你身上淌的不是烈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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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暴尸案或将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