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筹码

秦月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秦月对着饭局上的各位摇头说了声抱歉，离席将电话接起。

“妈妈妈妈妈妈——”

秦月的通话音量调的有些大，秦蓁蓁的大嗓门毫无疑问炸穿了整个大厅的安静。秦月被吓得手一抖，手忙脚乱将音量调低：“蓁蓁你干什么？妈妈在谈事情呢，有什么不能发信说吗？”

“我是想告诉妈妈，我找到冰冰死亡的一点信息了。只要我愿意，我肯定能找到更多！”

秦月只觉得气血直往脑门上涌，不管有没有可能被其他人听到，隔着电话劈头盖脸数落秦蓁蓁：“我说什么你都当耳旁风吗？告诉你多少次了这件事情很危险！你一个念大学的丫头片子能查出什么东西？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干，你是不是真的死在这件事情上面你才高兴了？”

不等秦蓁蓁再开口，秦月缓过一口气，接着向秦蓁蓁开炮：“就算你真知道了什么，警察就不知道了吗？一点鸡毛蒜皮的表层关系根本就不叫线索！你不懂那些门道就不要瞎凑热闹，你……”

“严沐冰的父亲严咏、母亲柳禾云生前隶属于云滇第一禁毒支队'寂月'行动小组，严咏为组长。'寂月'行动以清剿毒品'月烛'残余势力为目标，预期完成时间为一个月。经调查，月烛掌控者闻云已死于蓝金集团内斗，月烛在毒品市场上长期处于少量自由流动状态，本次行动本应作为彻底剿灭蓝金集团的收尾。但'寂月'行动组除一边缘行动成员外其余成员皆牺牲，严咏警官和柳禾云警官身上更是有被拷打过的痕迹……”

秦月脚一软，险些直接跌坐在地。

“秦蓁蓁，”秦月咬紧牙关，竭力控制住自己手上和声音的颤抖，“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你接触了什么人？”

“不是我，是严沐冰。”秦蓁蓁的声音有点冷，“学校宿舍那边到了一个寄给严沐冰的快递，她和我共享过快递信息权限，我觉得蹊跷就自己去取了来。打开就看到的是这样一份类似于文件的东西。”

“把你拿到的那个东西拍照发给我。”秦月觉得自己两眼有点发晕。

“不要。”秦蓁蓁第一次一口回绝了秦月的要求。她捏着手中的纸张，努力维持的冷漠平静也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妈妈，我想和你做个交换。”

秦月从没想过，这辈子会从秦蓁蓁这里听到这句话。

过了好半天，秦月才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你说。”

“我想和你做一次信息交换，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也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秦蓁蓁的手指抵着桌面，指尖用力到发白，“我不傻，那天在咖啡店我看到你和许警官了。如果不是对冰冰的案子还有所希望，你不会瞒着我留在津海！”

“许警官瞒着我，你瞒着我，冰冰也瞒着我……所有我珍视的人，都保护着我，也欺瞒着我……”秦蓁蓁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蓁蓁，我……”秦月有些无措。

“……算了，是我在强求，我知道你们都是对我好。”秦蓁蓁的语气不失落寞，准备就此挂断电话。

“蓁蓁，等等。”秦月阻止了她。

秦蓁蓁按向切断键的手一停，手指重新攥紧了手机。

“我答应你。”秦月的话语掷地有声。

秦蓁蓁不敢相信秦月真的松口了，她今天的试探本就是孤注一掷，没想到真的得到了秦月的回应。她空下来的那只手死死捂住嘴，才避免自己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已经交给许警官了，待会儿我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和你约时间把资料同步给你。”

“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和我说？”秦蓁蓁的声音有些喑哑。

“太……多了，也太复杂。当时为了办案子方便，我交给了许警官整理。而且你们都在津海，直接对接信息更方便。”秦月的嗓音里包含的是浓浓的疲惫。

“妈，你回建宁了？”秦蓁蓁带着试探发问。

秦月失笑。“我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津海？我不要上班的吗？你大学学费从哪里来啊？”

秦蓁蓁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挂断电话，秦月遵守承诺，马不停蹄地将电话拨给许向心。

彼时许向心刚洗完澡出来，他一人独居，处在休息时间整个人都微微放松。看见来电提示，他没有多想，顺手点上接听并开了免提。

秦月已无心回头再去参加那个商务晚宴，她走在回家必经的闹市街上，声音隔着听筒变得影影绰绰：“许警官，我改主意了。你找个时间，和蓁蓁见一面，互换情报吧。”

发现电话那头是秦月的时候，许向心愣了一下，但很快声音里就染上随性的笑意：“秦女士，您是不是终究还是抵不过秦小姐的软磨硬泡，答应让她知道更多了？”

“不是的，你听我说。”秦月的心底有着莫名的焦躁，“有人以给严沐冰寄包裹的名义向津海大学送去了一份本不应该为公众所知道的资料，而这些内容现在让秦蓁蓁知道了。我不方便直接问她是谁给的这些资料，我猜她也不清楚。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她追本溯源一下，看看是谁在有意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又或者说，是谁有意将这些东西泄露，制造混乱？”

许向心闻言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他匆忙在毛巾上把手擦干，关掉免提将电话举到耳边：“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秦小姐接触真相？”

“当然，也不排除是严沐冰之前的调查得到了一些回馈，寄快递的人不知道严沐冰已死，依旧按照约定将自己搜集来的资料寄送过来。但是严沐冰的死应当至少在津海附近一带都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这个时间点也始终让我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在我们刚刚开始交换信息不久，这个包裹就送到了津海大学，还让秦蓁蓁看到了？”

“就好像有人在把控着我们的节奏一样。”许向心替秦月说出了那半句没说出来的话。

信号灯由红转绿，秦月裹挟在人流当中压低声音：“还是那句话，拜托你在津海多帮我看照一下秦蓁蓁，虽然我答应了她和她交换资料，但是还是要避免她接触到这些信息之后过于鲁莽。不光是她，我也有点操之过急了，毕竟——呃！！！！”

这场通话终结于秦月扑地的声响和力竭的叹息。

许向心手一滑，手机坠落在地，屏幕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