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车后，云染看见老家的小院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一个当地玩得比较好的弟弟过来扶着云染下车，见云染还在哭，帮云染擦干眼泪道：“姐姐，不要哭了好不好。”

云染好像没有听到，刚刚擦拭干净的脸庞很快又被眼泪侵染。云染想不明白，爷爷身体一向挺好的，也没有生病，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爷爷的尸体还没有人动过，就在小院的一个不算角落的角落，旁边就是一条路，这条路很短，就三四米，连接中小院和公路，当时的小院是没有围墙的，在公路上就可以将小院看得一清二楚。说起来真好笑，这个地方虽然不是特别的显眼，可是却让人找了一天才找到这里的人。

找人的时候这条路肯定走过好多次吧？白天路过公路的人肯定也不止一个吧？你们刻意的找了一天的人，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可是人就在院子里啊！

云染见到了爷爷的尸体，没有感到害怕，也停止了哭泣。只是愣愣的看着爷爷的尸体。爷爷是跪趴着离开人世的，像是在求饶，也像是在求救。爷爷有一只眼睛像被打了一样凹了进去，衣服裤子上沾染了泥土，有些狼狈。

奶奶很快和别人一起将爷爷抬去了准备好的灵堂，并帮着给爷爷换了一身衣裳。据奶奶和给爷爷换衣服的人说，爷爷的胸膛还很暖和。可是一般人死后三到四小时身体就会变凉，更何况还是冬天。也就是说爷爷可能是下午去世的，当然，万一是特例呢？

没有人知道爷爷的死因，但有不少人猜想是突发疾病。云染也觉得这个猜想很有道理。当时爷爷一定很难受吧？一定有挣扎求救吧？为什么没有人帮帮他呢？明明有人在找他啊，难道他在那里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那又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呢？会不会其实他们观看完了爷爷发病离世的整个过程，却没有施以援手？

可笑吧，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想，她恨上了那么多人，她真的恨人们的冷漠，恨他们的见死不救，尽管只是她瞎想的，但是她还是恨。也许只有这样她的心里的愧疚感才能消失吧。

还记得爷爷下葬那天凌晨四五点左右，在很多人的目光下，三只鸭子两只大鹅大摇大摆的走进灵堂，走到爷爷尸体前，仰着头朝天叫了几声，然后又低着头慢悠悠的离开。

它们好像在说：主人，你快醒醒啊，你都好几天没有给我们喂吃的了。也或许它们是知道主人这次是真的不要它们了，所以前来最后一次告别。

乖乖趴在灵堂的狗狗也跟着吠了几声，发出呜咽声。那几天，淘气的哥哥特别乖巧，就一直守着爷爷。原来动物真的是有灵性的。

云染不敢在灵堂哭，因为在一次哭的时候被奶奶呵斥了。奶奶说：哭什么哭？不许哭！你爷爷啊喜欢热闹，最讨厌人哭了。

爷爷离世，奶奶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灵堂唱歌。人们都说奶奶冷漠，说奶奶巴不得爷爷死，说奶奶死了男人还这么高兴，亏爷爷对她好了一辈子，替爷爷不值，可是真的是那样吗？

几乎每天晚上云染都看见奶奶坐在床上愣神，明明是在笑却流着眼泪。奶奶唱的歌都是爷爷生前喜欢的歌。爷爷照顾了奶奶一辈子，宠了奶奶一辈子，现在说离开就离开了，连生前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在爷爷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奶奶怎么可能一点不伤心不遗憾呢？只不过她不想爷爷死了还要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