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高中结束了。
我踏出考场时,门外乌压压一大片人,都是来接学生的家长,我没有,正是农忙,爸妈和哥哥没有空闲。所以我就倚着大门两边的石柱,等着杜先明出来。
他总会有些小事故,考试前他脚底磨出了一个大水泡,我小心地给他挑破,又买了最好的药给他上,但是现在还没有好透。他走路会一瘸一拐,也会很慢,时间过得也很慢,我看着天空白云一点一点划过那一小片被分割出来天空,最终隐没在绿树和房子背后。
人们互相寒暄,询问孩子的成绩,有人欢欢喜喜,有人面色凝重,我不是其中任何一个。
我放空自己,不去想将会面临的,只盯住从大门出来的学生,我希望我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他出来了,微微低着头,眼神向下。
他总是这样,可是我一说他,他就会冲我腼腆一笑,露出嘴边浅浅的梨涡。我又怎么忍心怪罪这样的他呢?
他头发有点长,低头时盖住了眼睛,我也看不顺眼,做题烦躁时,总要用手掌从前往后梳,露出他饱满的额头,或者偷偷拿妈妈的头花给他扎个小揪揪,他长得清秀,露出额头更像一个女生,我会叫他杜妹妹。
对于我的这些小动作,他没有表现过反抗,要不是浅浅一笑,不了了之,就是轻轻唤我一声“赵狗”,然后羞涩的转过头。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被人流裹挟着向前,想起了过去的三年里我们这个班级里发生的事情。
高一的运动会,他参加四百米接力赛,看着文文静静的他,拿到接力棒就“嗖”一声冲了出去,不幸摔倒,在石子做的跑道上滑了两三米。
手掌,膝盖,甚至脸上都有严重的擦伤,还把裤子划了一个大口子。
我背着他穿过操场拥挤的人群,走过操场到教学楼那条狭小的路,往医务室去,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把头埋在我的背上,小心的哭泣,一点一点的泪水沾湿衣裳,又贴上我的背。
湿濡濡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在这样的夏天,有可能因为这个,我的心情也渐渐低落下去,有了落泪的冲动。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也是最后一次。
我这张笨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用勾着他双腿的手,轻轻拍了他两下。
然后,他……他在我背后打了个嗝,用哭腔对我说:“赵……狗,给我买……嗝……买瓶ad钙吧!”
我有什么想法,我当时简直服了他。
高二我们班作为年纪第一,参加了学校的元旦晚会,老班给我们报了个唱歌跳舞的节目。
我跟杜先明有幸被选上,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去学校东南角排练。
演出时,我们两个大男人,抹着红红的脸蛋,涂着红红的嘴唇,腰上系着长长的鲜红鲜红的长绸缎,一边踏着十字步,挥舞着手中的绸缎,一边大声唱着《山路十八弯》。
一直到现在,我和杜先明都会在无意识的时候哼起这首歌。
“大山的子孙 哟
爱太阳喽
太阳那个爱着哟
山里的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