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旬旬郁闷地回了家,手里拿着错误的相片,给爸妈拍的照都没了。
他爸爸正在家里扬麦子,六月初收的麦子大部分已经卖出去了,家里剩的都是留着自己吃的,这段时间总会烧些小麦粥,煮熟的小麦带着独特的香味,完整的小麦粒在嘴里嚼着也是劲道的不得了,赵旬旬最喜欢这一口。
看他回来,他爸放下手里的活计,笑呵呵地凑过来,“旬旬啊,来让我看看照的相片。”
赵旬旬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了爸爸。
爸爸手里拆袋的动作不停,看他情绪不怎么高涨问了一句,“你咋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家门口有他爸用建房子剩的水泥搭的石墩,平时乡亲邻里来拜访聊天都是在这坐的。
赵旬旬坐到石墩上,又不死心地掏出了那张已经曝光的底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底片上也是那个少年,真是奇怪。
“你这照的是啥啊?”他爸拿着照片过来了,“你同学,这年轻娃长得周正,比你是好多了,看着也有点眼熟。”
“爸,”赵旬旬都要气笑了,“干嘛拿我比啊!”
“就是旬旬啊,这也不是我跟你妈的照片啊?”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明明照的是你跟我妈,结果拿了胶卷去洗,出来的却是这个男孩。”
他爸把照片装进纸袋里,“是不是跟人家的拿错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旬旬点点头,接过照片,“爸,你刚刚说,这个人看着眼熟?”
“对,看着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那就是了,说不定就是拿错了,爸,你再仔细想想,这个男孩是哪家的,我好去还给人家。”
他爸挠挠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更多东西了,赵旬旬无奈,叫来了妈妈。
结果他妈一看,脱口而出就是,“这照片你哪来的,这个人早就死了。”
“死了?!”
事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了,一个死人的照片,出现在赵旬旬最近刚用完的胶片上,简直不能再吓人了。
“对啊,而且都死了几十年了。”
他妈又爆了一个惊天大雷。
赵旬旬赶紧拉他妈妈坐下,“妈,你详细说说。”
“哎呦,这时间可有点久远,等我好好想想。”
“他啊,名字我不记得了,我们那时候都叫他明明。他是我们那条巷子里头一家人的亲戚,据说是父母双亡,就叫送到这来了。”
“他比我要小上几岁,可讲礼貌了,平时见了我都是笑嘻嘻的喊姐,”他妈撞了撞他爸,“你也见过他的,咱俩相亲的时候,他还喊过你姐夫,不记得啦?”
“这都多少年了,一面之缘,谁记得清啊!”他爸狡辩道,“我留个印象就很不错了好吧!”
他妈妈翻了个白眼。
“我是记得他成绩蛮好的,学校的老师给他的资助就够生活了,上学的时候也没花他亲戚的钱,靠自己一路往上考,每个假期都是出去给人做零工,挣生活费,他长得好,嘴也甜,那时候好些长辈都很稀罕他。农忙的时候,也会在人家地里帮着干活。要不是他自己就想着学习走出去,说不定妈妈我就等着嫁给他了。”
说到这,妈妈笑着斜了他爸一眼,又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还没上大学就去世了。”
“哼,嫁给我还不够你享福的?”
赵旬旬扶额叹息,他爸这个大男子主义者。
“你知道人家当时高考考了多少分吗,上咱们省最好的大学都绰绰有余!成绩一出,可给镇上那些老师给心疼坏了。”
“哎呀,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咱俩结婚前一个月的时候他死的?他这事我还听说过的。”他爸这记性,总算记起来点了。
他爸抬抬下巴示意赵旬旬,“你叔,赵琦,跟那个孩子都在镇上上学,他跟我提过一嘴。我觉得琦琦跟那孩子关系还挺好的,跟我说他有个同学死了的时候,难过的眼都红了。”
“唉,原来是这孩子,怪可惜的。”
“对啊,当时说的是,跟人家打架,打破了头,晕晕乎乎地跳进了湖里,淹死了。”
“说实话,这个结果,稍微认识点他的人都不信,那就是个十足的乖孩子。虽说高考完他是跟着那帮混混,但也就是在人家开的酒吧里看个门,从不惹事,也不会主动跟人家找事,这样的人,说他跟着人去打架,还不如说他是被打了来的真实。反正我们那几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伙伴是怎么都不信的。”
“后来啊,镇子上就开始闹鬼。”
完了,赵旬旬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安抚着自己因为惊吓而起的鸡皮疙瘩。
但是他爸显然很感兴趣,“这话怎讲?”
他妈妈比他爸爸要小几岁,妈妈是镇上的姑娘,他爸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当时他们俩能相亲,还是靠的他爸一个嫁出去的姨妈,所以他爸对这些发生在镇子上的事情都不甚了解。
“就是他们一起打架的那堆人,一个接一个,都在明明头七那几天的半夜被人敲破了脑袋,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镇上都没人敢走夜路,生怕碰见他。”
“这不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吗?怎么都扯上闹鬼了?”
“哎,你不知道,根本就找不出谁干了这事,据那些被敲破头的人说,他们自己在晕倒后,半晕半醒之间,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身边还有那种特别刺耳的声音。”
“嘶,警察也没找着凶手?”
“没有,所以当时人人都传,是明明心里有怨气,又是淹死的,在湖里做了水鬼,专门回来报复那些人的。”
他爸他妈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赵旬旬好久都没插上话,直到这会,终于捕捉了点插话的机会。
“等等,爸妈,那现在会有谁来洗这个明明的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