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似乎来见证了这一惊心动魄的生死时刻后,特意卷带上不再能停留人世间的魂魄离去。
洗濯血污的雨声也渐渐小了,白色大狗松开没有动静了的狼,冲帮助它的人摇了摇尾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瘸一拐地溜进了木屋。
它好像很通人性,先是甩掉一身雨水,又在搜寻物品的蒋峰等人身上蹭了一把,最后在杜城默许的注视下靠近身上盖着衣物的人趴了下去。
“城队!狼的咬伤只能给您敞口,还有这枪伤必须尽快接受治疗。这么重的伤,您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的?!”王南星对这只突然出现的动物似乎并没有疑惑,而是跪在杜城身侧打了最后一个结。
她很难想象这血肉模糊的众多伤口放在自己身上会怎样,应该会早就疼到嚎啕大哭再晕厥过去吧。
倒也没期望一门心思都落在沈警官身上的城队有所回应,她拿过包快步走向被其他警官看顾着的王野,恨不得医疗队能够从天而降,他们的伤,尤其是沈警官的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的了。
在精神极度紧绷中,王南星好像听到身后的人轻轻回了句:“他已经够痛了。”
别让他再为我担忧。
杜城指腹轻柔地蹭了蹭沈翊失去血色的脸庞,用包扎过的手叠起王南星翻出的干净毛巾为他擦去脖颈处的血污。
令他惊愕的是,那血污之下居然一直隐藏着些掌印般的红色印迹——从前到后,有重有轻,却无一不在向他诉说着沈翊曾遭受到的虐待。
‘他们怎么敢!'杜城的怒意达到顶峰,却又在触碰到这些痕迹后化成了满腔苦涩,‘这群恶徒什么不敢……’
他的小画师连自己呼吸都如此艰难,他们又何必再添上一笔。如果这群恶徒再猖狂一些,沈翊是否就会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痛苦挣扎到用尽胸腔内的最后一丝氧气。
杜城有些窒息地望了眼木屋顶,视线扫到了角落里好像已经苏醒的王野。
他想,这就是让他们能够完完整整找到三人的代价吧。他的沈翊是与恶魔的周旋下支撑了近3个小时……
沈翊啊沈翊,这被岁月和无情世事打磨出的温柔外壳之下,还是那个坚韧又执拗的灵魂,是他爱惜到骨子里却无法为他承担苦痛的人。
似乎感受到他的悲愤和无力,他听到沈翊在喘息和咳声中唤道:“杜…城。”
“我在。”杜城对上他的眼,被那不怎么聚焦的眸子刺得鼻头愈酸。
伸手擦去沈翊因咳喘而滑落下的泪水,杜城发现他一直半阖的双眼就要完全闭起,紧接着便听到了让人冷汗直冒的喃喃低语,“我好累啊,身上…嗬…身上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累也别睡。乖,睁开眼,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将一直暖在掌中的左手贴上自己的脸,杜城想让要睡去的人儿保持清醒。
而那只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狗头拱着沈翊胸侧嘤嘤了半天,见杜城伸手驱赶它,索性站起身踏着碎步大声叫起来。
沈翊却闭着眼笑了笑,眉眼弯弯如同在撒娇,但本就微弱的声音变得更加飘渺起来:“狗狗别闹,一会儿再练,就一会儿。”
“沈翊?!再坚持一下,别睡,别睡……”杜城不愿去想这话代表着沈翊怎样的状态,而那本是摸上脸颊唤醒人的手却多了沉重感,他眼睁睁地看着沈翊不听话地没了声息,又有新的红重新流淌过斑驳的印迹。
“城队!医疗队到啦!!”同一时间,在犬吠中,远处李晗兴奋的声音如同静谧沉入大海的石子,虽的确存在,但根本激不起屋内人的喜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命垂一线的沈翊身上。
“这里有人需要抢救!快点!”
“汪汪呜汪——”
喧嚷中,被叫到的杜城什么都听不清,他满脑都是渐渐感受不到沈翊炽热鼻息和胸膛起伏的事实。
“心肺复苏!”
王南星语音未落,杜城反应快得让其他人都没能插上手,一套急救操作像是教科书上展示的一般。
这位重伤后都没落一滴泪的刑警队长跪在他的搭档面前哽咽地计着数,在王南星的协助下,不顾再度浸湿的纱布反复着按压和俯身下去的动作,竭力挽留着这易散的生命。
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求求你,沈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