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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秦笙和(完)

华鸾天下(序列)

端阳节的畅音阁浮在太液池上,宫灯映得水面如碎金流动。我作为秦妃坐在偏席,看殿前舞姬旋转的裙摆扫过青砖,忽然想起多年前程宁兰跳《惊鸿舞》时,裙摆上的金线凤凰如何灼伤人眼。

殿门处忽然静了一瞬。众人目光里,走进个着月白蝉翼纱的女子,外披烟霞色蹙金纱罗,走动时银线绣的缠枝莲在衣摆间若隐若现,像月光下浮动的雾。她鬓边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落的珍珠随步履轻晃,叮咚声清越如玉石相击,竟盖过了殿内的丝竹。

"臣女贺兰婧,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她的声线似新剥莲子,尾音带着江南软语的糯意。抬眸时,那双眸子亮如秋水映着星子,眼角泪痣像颗将坠未坠的珍珠,衬得肌肤比案上白瓷更莹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丽。

皇帝搁下手中玉杯,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点两下,语气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丞相府的千金,果然名不虚传。"

贺兰婧依言抬眸,却未直视圣颜,只望着皇帝衣摆上的海水江崖纹:"陛下谬赞,臣妾蒲柳之姿,不敢当此盛誉。"她腕间羊脂玉镯滑下寸许,露出皓白手腕,那镯子内侧有道极浅的红痕,像是常年佩戴重物留下的印记。

皇帝淡淡一笑,转向乐师:"听闻你善琵琶,且弹一曲来听。"

紫檀琵琶抱在她怀中,素手轻挑琴弦,一串清越音符如珠落玉盘。她弹的是《春江花月夜》,指法温润流畅,琴声里有江水蜿蜒,有月华倾泻。唱到"江天一色无纤尘"时,她忽然抬眼望向殿外的太液池,眼波流转间,竟让满殿宫灯都成了陪衬。那支赤金步摇在烛火下静静悬着,珍珠坠子未发出半分张扬的声响。

殿内寂静无声。皇帝指尖敲了敲扶手,对身旁太监道:"赏。"他的目光掠过贺兰婧,像打量一件精致的瓷器,有欣赏,却无半分失仪的惊艳。余禾益捏紧了帕子,南知烟低头饮着茶,水蓝色衣袖拂过案几,惊起一点茶沫。我望着贺兰婧垂落的眼睫,忽然觉得这女子像一捧琉璃雪,美丽,却透着沁骨的凉。

皇后的产期在七月流火。连日酷暑将坤宁宫蒸得像个蒸笼,她斜倚在铺着冰簟的榻上,肚子大如覆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我去探望时,她攥住我的手,指尖凉得像雪:"秦妃妹妹,昨夜又梦见飞雪了......"她咳了几声,帕子上染了淡红,"太医说孩子太大,怕是......"

我按住她的手:"娘娘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她摇摇头,望着窗外枯萎的石榴树:"我这身子,自己清楚......当年怀大皇子时,也这般虚弱......"话音未落,一阵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快!传太医!"

产程从午后延至三更。皇帝在廊下踱步,玄色常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眉头紧锁如川。贺兰嫔立在五步开外,捧着参汤的手纹丝不动,声音清清淡淡:"陛下,夜深露重。"她未上前半步,只垂眸盯着地面的青砖缝。

忽然,殿内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随即是稳婆低低的惊唤。皇帝脚步一顿,对身边太监道:"进去看看。"

我随太医进殿时,皇后已瘫在锦被上,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双眼微闭,唇色泛紫。"皇后娘娘心力交瘁,血亏难补......"院判的声音低下去,"小皇子......也没保住......"

皇帝立在榻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她忽然睁开眼,目光浑浊却透着释然,伸出手想抓住皇帝的衣袖,却只够到了衣摆。"陛下......"她的声音轻如游丝,"臣妾......尽力了......"

皇帝沉默片刻,俯身替她拢了拢散落在枕上的发丝,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安心去吧。"

皇后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像雪落在热瓷上化开来。"大皇子......拜托陛下......"她的目光转向我,眼中有恳求,也有释然,妹妹......替我......看好他......"

我含泪点头:"娘娘放心。"

她的手无力垂落,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殿内只余下太医们的低叹,和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四更天了。皇帝站在榻前,久久未动,明黄灯笼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里没有痴汉的悲痛,只有帝王面对生命陨落时的沉静,和一丝属于凡人的怅然。

后来听宫人说,皇后生产时本就虚弱,又逢暑热攻心,终究是油尽灯枯。

皇后丧仪过后,立后之事提上日程。萧清柔送了不少点心到皇上宫里,时不时还要三皇子过去陪伴,有些蠢蠢欲动。贺兰嫔依旧深居简出,只将亲手绣的"江山永固"锦帕托人送去,帕子上的丝线用了南海贡来的金线,却绣得极低调。

我依旧在自己的殿里侍弄花草,悉心照料大皇子。那日皇帝来看孩子,见我正教他辨认草药,孩子的小手抓着一株薄荷,沾了我满袖汁液。

"倒是有耐心。"皇帝坐在石凳上,看大皇子将薄荷举到他面前,忽然道,"中宫不可久虚。萧氏变得不像从前了,竟浮躁起来,贺兰氏......资历太浅。"

我低头替孩子擦手:"陛下圣明。"

"你不同。"他看向我,目光平静无波,"安分,稳重,又养着皇子。这皇后之位,你担了吧。"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炽热的爱意,只有帝王的权衡——他需要一个不会惹是生非、能善待嫡子、且家世普通便于掌控的皇后。"陛下,臣妾......恐难当此重任。"

"朕说你当得,便当得。"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添了一句,"大皇子需要你。"

三日后行册封礼。我穿着沉重的翟衣,戴着凤冠,站在太和殿接受朝拜时,听见赞礼官唱喏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在看一件终于安置妥当的器物——实用,且让人安心。

贺兰嫔送来一支赤金镶玉的步摇,笑道:"姐姐荣登后位,妹妹恭喜了。"那笑容依旧明媚,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唯有程送来一盆绿菊,轻声道:"姐姐喜欢素净,这花配坤宁宫正好。"

戴上凤印的那夜,我独自坐在坤宁宫的窗前,看月亮升上琉璃瓦。想起初入宫时,我望着程宁兰的红金宫装,也曾羡慕过那样的风光。可如今才明白,这宫里最难得的不是恩宠,而是安稳。皇帝来坤宁宫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问问大皇子的功课,会记得我畏寒,让小厨房炖了参汤送来。那不是炽热的爱恋,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情。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贺兰嫔诞下五皇子,却在四月岁时因急病夭折。她闭门不出数月,再出现时依旧巧笑倩兮,只是变得爱穿亮色衣裳,也成为了贵嫔。南知烟生下长公主,因公主眉眼像极了皇帝幼时,渐渐得了些照拂,升为了婕妤。

皇帝来坤宁宫的次数多了些。有时是看大皇子习字,有时是与我商议宫务。他会指着我鬓边的白发说:"操劳了。"也会在我为宫女犯错烦心时,淡淡道:"交给程修仪去办吧。"那语气里的信任,让我这颗在深宫漂泊多年的心,有了真正的归宿感。

直到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太医诊脉时,皇帝正在看大皇子画的《松鹤图》。他听完回禀,笔尖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圆。"知道了。"他语气平静,却吩咐下去,"皇后有孕,一应事务从简,莫要扰了她安胎。"

我抚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心中第一次对这深宫产下真切的期盼。我想看着孩子长大,想陪大皇子成家立业,想在这坤宁宫里,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慢慢变老。

然而生产那日,却成了我生命的终章。

或许是我本就身体不太好,或许是当年照料大皇子时累坏了身子,产后我便一病不起。太医们说是气血大亏,需好生将养,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像一盏熬尽了油的灯。产后抑郁并未如想象中般汹涌,只是时常觉得累,想睡。看着皇帝坐在榻边,为我试药的温度,看着大皇子趴在床边掉眼泪,我心里没有半分遗憾。

弥留之际,窗外下起了这年的第一场雪。我躺在坤宁宫的软榻上,看着皇帝鬓边的白发,忽然笑了。

"陛下......"我的声音轻得像雪落,"臣妾......要走了......"

他握住我的手,那手掌依旧带着帝王的温热,指腹有常年握笔的薄茧。"别说话,"他难得放柔了语气,"太医说再喝几副药,就能好了。"

我摇摇头,望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那不是痴汉的深情,而是一位帝王对相伴多年的妻室的不舍,和一份沉淀多年的温情。"大皇子......您要好好教导他......"

"朕知道。"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你放心。"

"这宫里......"我顿了顿,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挺好的......臣妾......没有遗憾......"

初入宫时,我只想安安稳稳待着。后来戴上凤印,我只想护好大皇子。如今,看着眼前的人,摸着身下温暖的被褥,我忽然觉得,这一辈子,好像已经足够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悄无声息。我忽然觉得很安心,闭上眼的那一刻,仿佛又看见初入宫的自己,手里捧着暖炉,望着廊外的雪发呆,心里想着:这样就好。

真好,我是没有遗憾的。

我的手指从他掌心滑落,最后一点力气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隐约听见他低叹一声,那声音被风雪卷着,却像一捧暖炉,陪我走完了这深宫最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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