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

三日后，甄府。

现如今是四品典道的府邸，早已不复往日车水马龙之景。

落轿之后，甄大人及玉娆在府前迎接。浣碧顿觉一股暖意，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

虽然还是熟悉的甄府，但浣碧隐隐觉察出，自己的到来似乎给甄大人带来了一些小小的芥蒂。甄大人待自己不似乎往日亲厚，甚至于自己特意请安，甄大人也只是草草应付。

这日，听闻宫里娘娘传旨，邀甄夫人进宫。

浣碧正在桌案前练字，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缝，点点落在桌上。“长进不小啊”，甄大人摸着胡子夸赞。

“老爷来了”浣碧抬头冲甄大人笑笑，搬了一把太师椅过来：“老爷请坐”。客气中透着一点疏离。

甄大人细细端详着浣碧，如今做了小姐的打扮，又习了宫中礼仪，越发像个大家闺秀了。

“越来越像了”，甄大人擦擦眼睛，有点哽咽：“我遇见你娘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你这个年纪。”

“当时的她啊，像朝阳一样明媚…”

甄大人陷入了回忆，浣碧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情景。

豆蔻年华的少女，只因在父亲会客的时候，偷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少年，至此暗生情愫，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少年尚无功名在身，允诺金榜题名后再行嫁娶。只可惜世事难料，少女因家族获罪，随族中女性一起被遣入了教坊司。

一入教坊司，则断了明媒正娶的可能。少年不敢向父亲求助，只能凭一己之力，暗自守护，使少女免受非人之苦。

久而久之，甄府少爷的风流传言遍布京城。终于被盛怒之下的父亲暴打一顿后，软禁家中。

少女再也没有见过少年，郁郁寡欢之下积了心病。再次相见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从豆蔻少女到桃李年华，从偏偏少年到高中奎元。

虽然再修前世之好，但身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少年最终遵从父命，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之女。

少年不敢违抗家命，又不忍少女继续受苦，只得积攒俸禄，待银钱充足后，将少女赎出，另寻一小院，养做外室。

只可惜漫长的等待，已耗尽了少女的心力，落下的病根愈发严重，不久遍油尽灯枯了。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甄老爷老泪众横。浣碧看着眼前的父亲，佝偻着脊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神采飞扬的甄大人，已有老态。

浣碧走过去，轻声安慰父亲，：“母亲最终还是等到了。”

浣碧有些怅然，绵绵思远道，总以为母亲更倾慕父亲，不曾想，父亲心里一直记挂着母亲。

此时的永寿宫中，甄嬛与甄夫人闲话：“母亲以往不喜进宫，今日怎么来了？”

甄夫人顿了一下笑答：“这几日你父亲总是心神不宁，这么多年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父女说说私话。”

甄夫人浣碧这孩子也是不易，父亲尽在咫尺也不敢相认。造化弄人啊。

甄嬛母亲早就知道了？

甄夫人喝了一口茶，不急不慢回答：“夫妻之间只要用心就没有瞒得住的，十几年前浣碧入府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甄嬛难为母亲了……

甄嬛甄夫人在说自己，似乎也在告诫甄嬛：“大家之妻就该有大家之范，你父亲心里也是有分寸的，不然入府的就不止浣碧了。”

甄嬛只是母亲，我如今…

甄夫人打断甄嬛：“你啊就是太聪明了，水清则无鱼，有时候啊糊涂点不是坏事。”

甄夫人一个小家都有不少芥蒂，何况天家。

“母亲说的是”，甄嬛托着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