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多瞧了他几眼,笑着说:“方才未注意,莫公子有几分像宗主一位故人……”他看着魏无羡变换的脸色,继续道:“宗主一直在找这位故人,方才路过的院子,便是留给那位故人的。”
“怎么会……江……宗主不是恨魏无羡入骨吗?”魏无羡说道,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这……”江伯犹豫了一下,有些话不该说的他还是知道的。“总归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吧……”
兄弟吗?魏无羡眉间蹙起一丝落寞。
“是啊……”江伯喟叹道:“当年老夫也是有幸见过魏公子一二面的,未出那事前的夷陵老祖是何其风光,虽修邪魔外道,但行事无愧于人。若是不淌温家那浑水……平安活到如今,或许宗主不会……”江伯看见他变幻莫测的脸,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不会什么?”魏无羡问。
江伯摇了摇头,道:“总归,你要记着,在这里你可以做自己,但绝不可模仿夷陵老祖,你确实有几分像魏公子,容貌、神态和动作,但你不是。”
“……”
晚上江澄睡不着,便穿鞋起身。
他打开门,屋外天地晴朗,月色如水。
大约二三更了,连一点人声也听不见,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披外袍,孤身走入月色中。
不知不觉,江澄走到了莲湖边,初秋的荷花谢去了,只余满塘荷叶,有些萧索。有夜风似从莲湖的另一头吹来,莲叶摇曳,水波兴起,吹得浑身舒爽。
从莲湖中有一点星火幽幽飘荡而来,靠近后江澄才注意到那是一只舴艋舟,上头黑黢黢地坐了个人,船头挂了一盏九瓣莲纹的灯笼。
在夜色中,仅能看见墨色勾勒的身姿,只那一眼,江澄心头猛跳,情不自禁地喊道:“魏无羡!”
那人听见声音便登时回头,快速地站起身来,足尖一点如飞一般穿越荷塘落到他面前。
真奇怪,明明看不见表情,江澄却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热切。
但也正是这份热切感,让江澄回过神来,因魏无羡从来就不会对他的呼喊这么热切。可是实在是太像了,又令他有一丝丝的自欺欺人,只希望哪怕这是个梦。还没有回味过来,人已经出现在眼前,那些悲、喜、惊、惧交织的复杂心情与心头狂跳终于都熄灭了。
“江……宗主”魏无羡眼中有些喜,又怕他想到什么,有些惊喜起来,但看他只穿单薄的夏衣中单,九月的夜里凉的很,他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这一点更不像魏无羡,魏无羡从不曾做这么贴心的事。
“莫玄羽?”但江澄仍有几分不确定地喊道。
“……”魏无羡不知自己该不该应道,但只沉默了一秒,他道:“江宗主,我……不是故意学他。”
这话是真心解释的,也是侧面否认了他的怀疑,但落在江澄耳朵里,又添了此地无银的联想,不过他没有生气,什么也都没说,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魏无羡有些无措,不是因为江澄的怀疑,而是在江澄身上看到围绕地、深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