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宫弟子见过玄阳真人。”
看着院门外躬身行礼弟子,我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丹方,不动声色的扫过对方内门弟子衣饰上天衍宫的标记,温声笑到:
“快快请起,可是宗主夫人身体不适。”
“劳烦真人挂念,宗主夫人自服用过您的丹药以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此番前来是宗主请真人前往天衍宫,有要事相商。”
说罢又行一礼,“劳烦真人收整一下,随我一同前往天衍宫。”
“好,”我将石桌上的丹方收入怀中便站起身说,“走吧。”
一晃眼,我们已经进入天衍宗三年了,虽说是为宗主夫人炼制灵药,事实上却是连宗主夫人的面都不曾见到。
甚至连宗主本人都没有露面,只是由天衍宫的宫侍将夫人平常服用的药方给我们,并要求我在炼出的药中滴入一滴我的心头血。
这事月见和罗勒并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他们宗主让我给宗主夫人炼药。
为此,宗主甚至为我们在天衍宫附近的一个无名小峰上为我们准备了居所,名曰,玄阳。
而我也从原来赤霄峰上一个籍籍无名的药童,成了一峰之主,号玄阳。
月见和罗勒拥有了天衍宗真传弟子的身份,每日清晨去药谷为我采药来丹方是所需仙药,用过早膳之后,再去讲经堂听讲,下午则修行和跟我学习炼药。
只是今日他们回来的确实比以往晚上一些。
“玄阳真人,”天衍宫门口的宫侍向我行礼,“宗主正在等您。”
“好。”我还了一礼,快步进了天衍宫。
迎面而来的别是铺天盖地的威压,我身形一晃,差点狼狈的摔倒在地,调动体内灵力才能勉强站稳。
只见偌大的殿宇,一身玄衣的男人身居高位,气势非凡,想必就是天衍宗的宗主。
他的下首另外坐了七位长老,皆是七星白袍。
最令我震惊的是,罗勒一人立在天衍宫中央,硬扛着七位长老的威压,整个人鲜血淋漓,却还维持着清醒的神智。
“宗主大人,不知罗勒他犯了什么错,要由七位长老共同出手惩戒!”
少年全身青筋暴起,几乎要绽开皮肉,紧咬的牙关渗出了血。
“这少年是你带来的?”宗主的话裹挟着灵力袭来,震得我元神剧痛。
“他正是我的真传弟子,还望宗主大人念在他年纪尚小,饶过他这一回!”我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呵呵,真传弟子!年纪尚小?”坐在上首的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玄阳啊玄阳,你可真是糊涂了,抬头看看你一心护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扭过头,只见在几个长老手下,罗勒身上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紫黑的纹路,一双血瞳在黑色的魔气中若隐若现,头顶上一对黑色的角渐渐凝成实质。
“看清楚了吗?你带了一只魔进天衍宗!”宗主一声怒喝,几乎震断了我的心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宗主大人,罗勒他不会是魔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用力的爬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他们坐实罗勒魔族的身份,不然一切就完了。
“玄阳真人,宗主已经不追究你带魔族进天衍宗的罪责了,你何必还要执迷不悟呢?”
其中一个白袍长老轻蔑地望了我一眼。
“不,罗勒他不可能是魔族,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拼着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
“陷害?玄阳真人,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天衍宗了吧,就你们这样的,也值得我们去陷害?”
“宗主仁慈给你这样的丧家之犬一个落脚之地,谁曾想你居然还带了一只魔进天衍宗,恩将仇报,真是令天下人所不齿!”
听到这些冷嘲热讽,我抬头看着宗主一脸闲适的表情,我才知道,原来,今天的事是冲我来的,连累罗勒遭了无妄之灾。
一年来,我不动声色地多处查处这些从天衍宫交到我手中的丹方,逐渐的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这样丹药的作用根本不是能医治人的灵药,而是一种名为转魂丹的丹药,而丹药需要被转魂之人的心头血为引。
这虽然名字叫做转魂丹,但从我查出来的线索中发现,这种丹药转的似乎并不是魂魄,而是一种被转魂之人特有的血脉天赋。
我身上唯一值得他这么做的就是我身上可能存在的雪族血脉。
我虽然早就知道,却也无能为力,要想保住月见和罗勒,能让他们获得宗门的资源支持,我就不得不假装不知道,每个月都把含有我心头血的丹药送入天衍宫。
月见和罗勒都有很好的资质,我不希望他们的天赋就这样被埋没,所以我一直忍着。
但是我没有想到,为了将我的心头血全部取出榨干,他们竟然诬蔑罗勒是魔族,这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
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伤害他,绝对不允许!
我抬头紧紧的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宗主,宗门对我有养育之恩,有教导之恩,不论是忍冬哪里惹得宗主大人不快,都请不要牵连旁人,忍冬自然会领罪。”
“哈哈,玄阳真人这是什么话?你是本座请来为本座夫人治病的,不过是偶然发现真人身边竟藏着一只魔族,为真人分忧罢了,怎的到了真人嘴里,倒成了本座容不下真人了?”
“是,是忍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忍冬敢以性命担保,罗勒绝对不可能是魔族,还望宗主大人手下留情!”
“是么,既然玄阳真人如此重情重义,倒是本座多管闲事了,那不如请玄阳真人也一道入了这现魔阵,与这魔族一道同甘共苦如何?”
“如此,忍冬遵命。”
我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冲进了现魔阵。
强大的灵力漩涡割破了我的衣袍和皮肉,现魔阵内罗勒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如疯如魔,几乎没有了人样。
罗勒向我奔来,如同一头陷入疯狂的野兽,冰冷的红瞳血腥而狂暴,俨然没了人性。
“别怕,没事的,”我展开双臂抱住他,“有我在。”
少年安静了一瞬,继而更加狂暴,他张开嘴,咬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闷哼一声,哄孩子一般的拍着他伤痕累累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我用手指刺入心脏,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分离出身上属于雪族的血脉,元神发出阵阵哀鸣。
既然宗主想得到它,那我便将它毁去,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如愿!
我刚有动作,宗主就察觉到了我的举动,他大怒,“你怎么敢!”
一道灵力打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抵着罗勒滚烫的额头,把分离出来的血脉融入他的体内。
我露出一个笑容,你永远也别想得到雪族的血脉,宗主大人。
雪族的血脉有强大的再生之力,它飞快的修复了罗勒受损的躯体,同时也在消失,此后世上再无雪族。
离火在这一刻熊熊燃烧,失去了雪族血脉的身体,再压制不住赤琰打下的离火。
“不要恨,不要怨,更不要走火入魔,坚守本心,记住,你是罗勒。好好的,活下去!”
“师傅!”
我听到月见惊惶的声音,我回头,只见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向我奔来,隐隐的看到她身后似乎还有什么人。
“雪皇!”一声柔弱的惊呼。
“忍冬师兄!”这是貔李的声音。
最后是一道如火焰般刺眼的身影冲了过来,可惜我已经没有办法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