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侧殿
后半夜,三七睡的有些不安稳,梦中又回到了下午邝露与她一起的场景:
邝露哭着道:“天后以叛乱为由,杀了殿下刚刚认回的生母!殿下为了护住洞庭三万多生灵,只能自己受了那三万天雷和业火之刑!”
场景再次转换,又到了那日九霄云殿的场景,润玉被天雷电火架在空中,痛苦不堪!三七在梦中救他不得,只能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侧殿的门开了,原是润玉进来看望三七,他静静地走到三七床前,听着她梦中不断喊着的“润玉”二字,直觉心痛万分!
他轻轻抬手,施法让三七陷入沉睡,他慢慢坐到床边,面上是满面怅然,“是你救的我,对吗?”
他心疼的抚上她憔悴的脸,“三七,今生我绝不负你!”
泪无声的落下,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吻,停留良久,起身后,他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三七,若是以后我做了什么,你不要怕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就这样陪着三七,看着她,整整两个时辰,后不舍的帮她掩了掩被角,转身离开!
…………
第二日
润玉在偏殿拜着簌离的牌位,不一会儿,润玉就看到天后身边的两个小仙侍端着东西进来。
其中一个说道:“天后娘娘口谕,大殿下服孝期间,就留在璇玑宫不必出门。布星值夜也可免了。”
润玉拱手道:“润玉遵旨。”
另一个仙侍说道:“天后娘娘体恤殿下,特意命我等送来两种不同仪制的丧服,供殿下选择。”
润玉看了一眼,冷声道:“都放下吧。”
那仙侍又道:“天后娘娘说,请大殿下自己决断。是选择天界或者龙鱼族的礼俗,另外一个命小仙带回复命。”
润玉道:“按照龙鱼族礼俗,替母守孝,应着生麻丧服。”
另一个小仙侍忙说道:“想必是天后娘娘心疼殿下,生麻布粗,殿下您金娇玉贵,如何受得起?还是天家的缌麻孝布更加贴身一些。”
润玉冷冷地看了一眼,准备伸出手去接那生麻孝服,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感情用事,于是,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接过了缌麻孝服。
他的心,痛得麻木,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漆盘。
仙侍忙道:“小仙还得回去向天后复命,告退。”
待那二人一走,润玉狠狠地将手中的漆盘丢出去。
彦佑牵着小泥鳅,走了过来:“这天界守孝的规矩,难道就是将丧服丢的满天飞吗?”
小泥鳅不解的问道:“大哥哥为什么要生气啊?”
彦佑蹲下身与他解释:“按照天界的规矩呢,守孝应着缌麻丧服。但我们龙鱼族的规矩呢,守孝要着生麻丧服。”
小泥鳅天真的问:“那大哥哥是不是选错了呢?”
润玉沉痛愧疚道:“是大哥哥没用。”
彦佑起身安慰道:“大殿切莫自责,孝存于心。干娘泉下有知,看到你顶着天帝天后的重重压力,还坚持为她守孝服丧,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背对着他的润玉红了眼眶,明显是恨极了,“远远不够!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
彦佑走前两步道:“那大殿不如放下一切,跟着我和鲤儿一起远走高飞。可好?”
润玉自嘲回答:“如今,恐怕连做闲云野鹤,都是一种奢望了吧。”
彦佑微微垂眸,复又抬起头:“大殿今后作何打算?”
润玉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戒急用忍!”
彦佑捧出一个大盒子,说道:“干娘曾经交代我,日后若有风云变幻,将此物交予大殿。”
润玉回过身,问道:“奁内是何物?”
彦佑摇头:“我从未打开过,你自己看吧。”
润玉依言打开,里面有一块令牌,一卷经书,还有一张鸟族翼渺洲的兵力布防图。
润玉盖上了它,神情有丝莫测,娘亲,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便替您都拿来,以慰你在天之灵!
…………
两位仙侍向天后荼姚禀报润玉的选择,荼姚满意的点头,穗禾更是赞叹天后高明。
天后却是还是不放心润玉,她觉得润玉小小年纪便足够心狠。穗禾自是满口夸赞着,天后深谋远虑!
最后天后直接取出一个红色檀香木盒,让穗禾帮她把寿礼送去给月下仙人!
穗禾自是高兴地满口答应。
…………
旭凤因为私自下凡,也被天帝象征性的禁了足!所以这次月下仙人寿宴,旭凤和润玉都去不得!
但是月下仙人丹朱寿宴,姻缘府还是门庭若市,各方仙友都送上了贺礼,天帝也赶来为他贺寿!
旭凤和润玉虽都被禁了足,但都派人送了礼物,月下仙人自是高兴地直说有心了!
…………
中午时候,三七醒了过来,直觉这一觉睡的有些沉,她坐在镜子前面,看着眼前的脸,她倒是没什么伤心难过的,只是愁润玉看出什么。润玉心思缜密,且聪明的厉害!她只能找来面纱,将脸遮了起来!
她收拾妥当,出了门,便看见润玉坐在桌子旁边一动不动!
她现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走进他身边,轻轻叫了一声,“润玉!”
润玉想事出神,转身看着三七,看见他脸上的面纱,心里的痛又来了,他手中紧紧抓着桌沿,口中却是柔声,“你醒了!”
三七:“嗯!你别难过了,簌离姨姨也是一定不希望你为了她伤怀太久的!”
润玉出声道:“幼时,我时常因为自己不是一条鲤鱼而烦恼,后来来了天界我才知道,父帝是龙,我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会是一条鲤鱼呢!如今想来,直觉那时的自己坐井观天,何其可笑!”
三七表明心意:“不管你是鱼还是龙,我只要知道,你,润玉,是我喜欢的人就好了!”
润玉此时却是笑了,这是他自那天经历那些痛彻心扉之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只是淡淡的!
润玉小心翼翼问道:“三七,若有一日,你发现我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是一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君子,你……还会喜欢我嘛!”
三七呵呵笑了两声,“润玉,那有你自己这样夸自己的!”
润玉郑重道:“三七,不是玩笑,认真回答!”
三七笑着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你。哪怕你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的罪,我替你背。我只愿你活的顺心,只要你好,我好不好,我都开心!”
润玉眼角微红,哽咽出声:“你怎么这般傻!”
三七笑着道:“我不觉得我傻呀!方是那样,才是真心悦爱一人,我看你,便是如此!”
润玉放纵自己,隔着面纱,抬手虚抚上她的脸,“我所求不多,只要你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泊,但求爱我长久!”
三七笑着保证道:“我自是会爱你长久的,你放心,我不花心的!”
润玉突然就又笑了,如今,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有些真心的笑容了!
他凑近她,抬手解开她脑后系着的面纱带子。
三七怕他发现,忙捂住了脸。润玉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三七,我都知道了!”
三七也不抵抗了,只惊讶的看着润玉,“你如何知道的?”
润玉只是看着三七,一句话未说。
三七低喃道,“是了,你这样聪明,我早该知道瞒不住你的!只我自己却是此地无银那什么两了!”
润玉柔声道:“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方法救我,为何我好的那样快,你又为何会变成这般!”
三七解释道:“也没什么,我不是与你说过嘛,我们孟婆生来就是七窍精魂嘛,夙愿与我说,那是修补神魂的上等仙物,我就……”
润玉打断三七的话,忙道:“那你怎样?可会有事?”
三七无所谓道:“你不要紧张嘛,无事的,只是又变成以前在黄泉那般了,没有灵秀的样貌,也没了智慧!”
润玉确定道:“真的无事?”
三七笑着道:“真的无事,只我现如今又如以前在黄泉那般憨傻,不漂亮,你可会因此嫌弃于我!”
润玉摇头,认真道:“我如何是那般肤浅之人,无论你长相如何,智谋如何,我此生只会喜欢眼前这个说着喜欢我的三七!润玉也不曾是个花心的,心中有你一个足矣,再也放不下别的什么人了!”
三七心中欢喜,笑着道:“我觉得如今很好,我们孟婆都是不死不灭的,可你们这边的神仙好像不是与天齐寿的,会突然应个劫,人就没了。你得了我的部分精魂,现如今便与我孟婆氏一样,不死不灭不伤了,这样你便可以永远陪着我了!”
润玉心惊:“不死不灭不伤?”
三七点头:“就是这世间再无任何法术可以伤害你,不过受了伤,还是会痛,只不过会马上愈合!”
润玉坚定道:“三七,快了,不出三年,我定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你在一起!”到那时,我便许你这世间女子最尊贵的身份!
三七:“我虽如今不聪明了,可记忆还是有的,天帝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你退婚的,我本想以忘川之势威胁于他,可后也明白,那是下下策,名不正言不顺,对你并不好!”
润玉承诺道:“放心,一切交给我!”
三七笑着点头:“嗯,这世间,除了夙愿,我只信你!”
润玉也笑着:“这世间,我也只有你了!”
三七道:“不过最后若还是退婚不得,我就在你大婚的时候,带着我的甲兵来抢亲,那时,你跟不跟我走?”
润玉坚定道:“跟,天涯海角,随你而去!”
三七乐呵呵道:“那便好!”
…………
五日后,润玉与三七坐在院子里品茶。三七抬手拿糕点吃时,露出了一截藕臂,润玉只见那半截胳膊上都是一片一片红色,忙抓起她的胳膊,翻开她的衣袖,白色的麻衣制成的衣服,“你这是……”
三七将手撤回来,赶忙把袖子放了下来:“没什么!”
润玉心疼道:“我就说,平日里,你从不会穿这样广袖的衣服,为何这几日日日穿着,原是为了遮着里面的白色的麻衣孝服!”
三七道:“我听说天后逼的你穿不得麻衣孝服,那我就替你穿着,全当是一份心意!”
润玉心中既感动又温暖,但看着她胳膊上一片一片的红,又有些心疼的紧,“疼吗?”
三七摇了摇头,“不疼呀!以前在黄泉,没人为我准备衣衫,我也是随便穿些麻衣制成的衣服的,也没什么呀!可能是来你们这边被养娇了,皮肤太嫩了,轻轻一点触碰,都会红!这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事的!”
润玉摆出生气的表情,厉声道:“你有这份心意便够了,明日便不许穿了!”
三七:“真的没事!”
润玉沉声道:“还敢说,明日我若看见你还穿着,我便亲自上手帮你脱了!”
三七呵呵笑了两声:“我才不信呢!你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润玉突然轻笑一声,“这时候,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三七呵呵笑着!
润玉柔声哄着,“乖,明日不许穿了!”
三七点头!三七又拿了一块儿糕点吃,润玉端起茶来喝,这时候 锦觅来了!
锦觅自是从水神那里听说了,她一心想着退婚,三日前,夜里,她去看旭凤,两人同饮桂花酿,没控制住,已经灵修。她也以为灵修是增加修为灵力的,半推半就就从了!可她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
她又想到昨夜偷听到水神风神说的,她的母亲被天后所害,她如今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对旭凤!便想着来了璇玑宫问问润玉,顺便看看他!
锦觅进了璇玑宫,走到桌边,三七见了,拉锦觅坐下!
润玉抬眸行礼:“锦觅仙子来了!”
锦觅点头:“小鱼仙倌,你的事我听说了,我来看看你!”
润玉:“有心了!”
锦觅叹了一口气:“逝者已矣,如今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润玉其实已经猜出八/九了:“锦觅仙子何处此言?”
锦觅:“我昨日刚知,我的母亲也是被天后所害!”
三七安慰道:“逝者已矣!想必她也是希望你过的开心快乐的!”
锦觅看向润玉,想起与旭凤之事,不知怎的就问出了口,“小鱼仙倌和多少仙娥有过肌肤之亲?”
润玉想起前夜偶然得的梦珠,心中冷笑,“润玉并非轻佻之人,断不会随意与他人有半分肌肤之亲!”话语中咬重了随意二字!
锦觅听了,果然色变,只心道,原来我竟是那轻佻之人!
锦觅缓了情绪,对着润玉道,“小鱼仙倌,我想我们的母亲都是爱我们的,所以希望你也不要伤怀太久,她们总是希望我们好的!”
润玉心中有些思索:“你说爱?”
锦觅点头,“对,她们爱我们,自然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
润玉淡漠的笑着,“是,锦觅仙子也不要太伤怀了!”
锦觅:“嗯!我已出来许久了,我要回去了,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告辞了!”这一番来,看着璇玑宫如此光景,要退婚的事,她是万般说不出口的!
润玉保持淡漠的笑容,“慢走!”
锦觅走后,润玉对着三七道,“三七,你刚刚听到锦觅仙子说什么了吗?”
三七:“她说了许多呀!”
润玉凝眉:“他竟然说爱?”
三七:“那又如何?”
润玉:“以前多情却似无情,如今却是寡情却很专一,且她的眼神似乎多了许多东西!”
三七:“哦!我也不懂,只是她突然来找你,问一些复杂的问题,我一个也不懂,还有润玉,肌肤之亲是什么?为什么与别人有肌肤之亲是轻佻之人?”
润玉脸一红,三七以为润玉是嫌她笨,“润玉,你是不是嫌我憨傻,你就告诉我吧!肌肤之亲到底是什么?你与锦觅说的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说完,锦觅眼神就变了!”
三七抓起润玉的手,“是这样!”又将润玉的手放在她脸上,“还是这样?”
润玉无奈摇了摇头,索性就告诉三七,“三七~肌肤之亲是…是灵修!”
三七:“灵修?!那不就是月下仙人说的闺房之乐吗?原来还叫肌肤之亲啊!那……那我们什么时候有肌肤之亲啊?”
润玉脸红,有些羞涩,尴尬笑了起来,“不着急,不着急!”
三七低头:“好吧!听他们说闺房之乐是极乐之事,我也想知道知道是如何个乐法!”
润玉笑着道:“等我娶你那一日,你就会知道了!现下不说我们还未成婚,我身上还有一纸婚约,我万般不能在此时欺负你!”
三七:“成婚?欺负?这又有什么关系?”
润玉柔声道:“这些你都不需要管,你不会的,我都会慢慢教你!”
三七:“哦!对了,我要回孟婆庄几天,之后再来看你!”
润玉:“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