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
盛若阮猛然睁开眼坐起来,一身冷汗。
“滴滴滴!!十三号病人醒了!十三号病人醒了!”
被推下山崖的失重感仿佛还在刚才,剧烈的心悸让少女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涣散的目光被聒噪的机器声换回神,她揪紧胸前的衣服,缓了缓,环视了一圈四周,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
蓝白条纹,病服。
她在医院里。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病房门被推开,盛若阮一抬眸就看到了最前面面带焦急的蒋虞书和张极。
盛若阮妈妈阮阮!
蒋虞书飞快走来,看到盛若阮面色苍白的模样,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她轻声问。
盛若阮妈妈妈妈在这,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盛若阮看着妈妈的脸庞,鼻尖一酸。
盛若阮妈妈…
眼泪滑落眼角。
蒋虞书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搂过她轻轻抱住。
盛若阮妈妈还疼不疼?
盛若阮动作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医生温声询问盛若阮。
龙套医生: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难受的地方,要及时和我讲。
盛若阮“嗯”了一声。
医生见盛若阮的身体功能报告都无大碍,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出病房,留给病人和家属私人空间。
盛若阮松开了蒋虞书,蒋虞书摸摸她的头。
盛若阮妈妈肚子饿了没?妈妈已经叫人把饭送医院门口了,要吃的话我现在去帮你拿。
盛若阮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蒋虞书没提她还没感觉,现在这么一说,是好饿。
蒋虞书一看她表情和动作就知道她饿了,失笑着起身。
盛若阮妈妈我现在下楼,你等会儿。
她一出门,站在一旁的张极就凑上来了。
张极你昏迷一整天了。
张极担忧地看了看她,随后视线落在干裂的嘴唇上。
盛若阮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盛若阮这几天都用来陪我,老板会不会骂你?
盛若阮小声说,一天未开口,她的声音还有些许哑,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张极拧水壶的手停了一下。
张极你恢复记忆了?
盛若阮……嗯。
连带着这几天她的蠢行为也都想起来了。
想到这,盛若阮不由自主地抿嘴,耳朵红红的,让苍白到仿佛没有多少生机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后知后觉终于生出尴尬又羞恼的情绪,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初醒来的恐惧和恨意。
她心里嘀咕几句,刚想开口先发制人,堵住张极可能会调戏她的嘴,后一秒就感觉嘴唇上覆上温热。
她眼珠往下一瞟,是保温杯里的温水。
嘴巴已经下意识张开咕嘟咕嘟喝水了。
一连喝了好大几口,盛若阮才推开水壶,示意不喝了。
张极的目光瞥过她湿润的嘴唇,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晃了晃空掉大半杯的保温杯。
张极这么渴?
盛若阮老实巴交。
盛若阮我还饿。
盛若阮等妈妈回来。
张极点点头。
张极能吃能睡,看来你真的没问题了。
盛若阮仰头看他。
少年站在她面前,眉梢浅浅弯起,阳光恰到好处落在他身上,看起来风华正茂,似从光中走来。
盛若阮眨了一下泛湿的眼睛。
盛若阮干嘛,我本来就好好的。
盛若阮你这个人太坏了,趁我失忆的时候欺负我,还一直捏我脸。
张极笑了。
张极我还没说……
他俯下身,暖热的气流随着他一呼一吸打在盛若阮的耳边。
张极你强吻我的事呢?
张极失忆了占了我多少便宜啊,咱俩谁欺负谁啊?
张极盛若阮,你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少年控诉道。
张极你太坏了。
盛若阮吸了吸鼻子。
盛若阮那么多人欺负我,我欺负一下你怎么了?
张极好好好,给你欺负。
张极应道。
盛若阮就这么看着他,眼泪在少年宠溺的眼神下无所循形,如失了堤坝的河流,汹涌流下。
在母亲面前的克制,外人面前的坚强,全都在他这里,不破自攻。
她伸手。
张极知道她想做什么,上前,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抱住少女。
他垂下眼帘,安静听着她压抑痛苦的哭声。
张极想大声哭就大声哭,这里的医院隔音很好,门也关了,外面听不见的。
似乎知道她心之所想,他继续说。
张极也不会影响别人。
盛若阮终于抱紧他放声大哭。
张极默默安抚她,任泪水沾湿衣襟也没管,那一声声崩溃似的痛哭,像敲击在他心上,震出阵阵痛意的裂痕。
他知道,盛若阮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宣泄。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那部手机上的视频,在把她送进医院后,张极看了,蒋虞书也看了。
当时,看到视频里以她的第一视角被扔下去的那一刻,张极的手指在颤抖,几乎拿不稳手机。
他当时想,盛若阮失忆其实也挺好的,不用想起那些糟心又痛苦的事,没心没肺的开开心心。
但她总会想起来的,因为她要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蓄意谋杀。
太过分了。
张极的心都在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因为不想她太难过,所以刻意让氛围轻松一点,但……
他垂眸看着哭到累的女孩,搂她的手用力了一些些。
或许宣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