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夜色蒙蒙。
蕴着寒露的雾气被风吹的涌动。
噼噼啪啪——
屋子里不断响起瓷器破碎、木头暴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气急败坏的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房间里最后一个完好的花瓶被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紫衣女子站在一片狼藉中,可称娇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团,重彩绘就的暗紫色眼妆衬得她愈发阴暗狠毒,似是传说中的吃人夜叉。
角落,大概十岁左右的女孩蜷缩着身体,恐惧的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病态,鲜艳欲滴的血色代替了血管的青紫色,蔓延错杂,诡异骇人。
“咳咳……”
床尾处,传出两声虚弱的咳嗽。
想到什么,玄水渐渐平复了暴怒情绪,她拾起地上的木盒,里面装着一只食指长、杯口粗的软体虫,通体暗红色,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正缓慢蠕动着,发出粘稠的水声。
她缓步走至床尾,居高临下的望着瘫软在地的楚天佑,手上轻抚着木盒,好似在安抚自己心爱的宠物。
“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拿你养蛊,也算是物尽其用……”
耳中嗡鸣不止,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楚天佑听不清眼前的女人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调动内力,奈何体内真气紊乱,刚一使力,心口处便浮起钝痛。
气郁短闷,他忍不住又咳嗽两声,带着上涌的血腥气。
玄水伸手想将他拽起来,涂着丹蔻的指甲在森然月光下愈发艳红,阴森可怖。
下一秒,她却忽然收回手,迅疾后退了几步。
泛着锋利冷光的飞刀擦着她的面颊而过,溅起几分血色,钉入床柱。
一身玄衣的男人闯进来,大刀朝她直直竖劈而下,玄水连连后退,勉力躲避着来势汹汹的攻击,手上不忘护着木盒。
将她逼至门外,趁她侧躲大刀的间隙,赵羽看准时机,一掌劈落她紧抓着的木盒,玄水顿时惊愕失色,慌忙去拾木盒,又被赵羽从背后狠击一掌。
赵羽不为恋战,收刀入鞘,扶起楚天佑便跳窗离去。
那一击正中心脏,毫不留情,玄水瘫倒在地,喷出一口血,尽数溅落到了蛊虫身上。母虫在一摊血水中蠕动着,慢慢的将鲜血吸收进了身体里。
晕过去的玄水并未察觉,被打翻到木盒之外的母蛊顺着喷射的血迹,逐渐蠕动着靠近。
……
天边泛起鱼肚白。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急刹在周奶奶家门口。
“笃笃笃。”
短促的敲门声将本就不敢入睡的周奶奶惊醒,她高声喊了一句“谁”,抄起床头的菜刀,颤颤巍巍的打开堂屋门,高度警惕着靠近院子大门。
“周奶奶,是我,赵羽。”
直到门外响起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周奶奶才长松一口气,她忙打开门,入目是身上血迹斑驳的赵羽和他背上昏迷不醒的楚天佑,一时不免被吓得立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
赵羽“周奶奶,等会再解释,五味在吗?”
“在,在!快进来。”周奶奶回过神,慌忙将两人迎进来,不忘插上大门。
夜半至此时,除了周奶奶心神不宁,一直担心那些僵尸去而复返睡不着觉,玉婷和少郎也是刚刚才撑不住进入了梦乡,唯有丁五味,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呼噜打的震天响。
赵羽对着他的脸拍了两巴掌。
丁五味“谁?谁打我?!”
五味刹那惊醒,迷蒙的视线还未清晰,就被人捏着手往床下施力,他一甩手挣脱出来,看清眼前人是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丁五味“石头脑袋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能睡个觉!”
赵羽“五味,抱歉,但公子现在非常需要你,他中毒了!”
若是寻常的毒也就罢了,他亦能解,可偏偏这毒他以前从未见过。事关楚天佑生命安危,他不敢贸然下手,只运功堪堪治了些他的内伤,然后封住他的穴道,以防毒侵入五脏六腑。
丁五味“什么?!哎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五味苦恼的重重叹息一声,趿拉着靴子随赵羽走向外室。果不其然,楚天佑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眼圈周围已经能看见淡淡的青紫色,额上更是冷汗涔涔,状况十分不好。
五味瞬间被吓得清醒了,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针灸包。
丁五味“石头脑袋,你快打点热水来!”
赵羽“好。”
将先前研制的解药通通翻出来,虽然不能解毒,但多多少少也能缓解部分毒性。豆大的煤油灯光晕下,五味屏住气息,小心翼翼为楚天佑施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