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咔。”一声脆响从数里之外的箭靶传来。翌日黎明，莲花坞的校场和往常一样回荡着喧闹声，只不过这一天之后校场将每一天都会有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昨日江枫眠答应了魏无羡让她在校场练剑修行，原本他有意让江厌离一同修习却被她委婉拒绝。对此江枫眠表示不解，女孩子家家学些防身的难道不好吗？这些虞紫鸢曾跟江厌离提到过，奈何江厌离专注女红和厨艺对那些刀剑之内的东西不理不睬，故而也就没有再提及。

　　自家的宝贝女儿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无意为何还要强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要他们的江大师姐能够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大师姐的安危可是被一大帮师弟师妹们注意着呢，哪里会出问题。

　　“二师姐好厉害！”对比昨日魏无羡射的那一箭这一箭明显进步了很多。毕竟是被江枫眠好好指导了一下魏无羡的箭术才会突飞猛进，当然也与她前世打好的基础脱不了干系。江枫眠看了看魏无羡越来越好的箭术以及她面上的笑容欣慰的笑了笑。自己分明没有说几句话而阿羡却无师自通，射箭一次比一次好。这让江枫眠十分肯定魏无羡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只不过这么晚才发现这个被上天眷顾的宠儿让他有些遗憾。可这又如何？现在也不算太迟。

　　在魏无羡旁边江澄一脸阴郁的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是对他二师姐过人的天赋而嫉妒还是因为魏无羡夺走了江枫眠本应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总之现在的江澄感觉很不好，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他人忽视。正如现在一样，校场上不管是师弟师妹还是自己的父亲都是把目光放在自己的二师姐身上，明明他们的羡艳与赞美都是属于自己的凭什么要被他人占了去。想到这里江澄不免有些恼怒。

　　但转过来一想自己的确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被人夺取光耀。江澄咬了咬牙心里不服，握在手里的弯弓险些被他捏的变形破碎。江澄被他人抢去关注的目光心里憋了一口气略有些怨恨，因为他自身那股难以泯灭的傲气令他经受不住他人的“打压”，即使对方是他的师姐也不例外。不过拥有这与身俱来的傲气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吃上大亏。

　　心里不是很舒畅的江澄快步走到正对箭靶的位置，每一步既紧促又沉重就好像要把土地踩出几个洞来。他用力从后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似乎这样能够缓解心中的不满，箭羽被他搭上那副险些四分五裂的弓箭弦上，然后江澄便拉满了弦如同满月一般。他一只脚紧紧踩住地面另一只脚靠后与前一只脚拉出距离似在蓄力。

　　做完一切后江澄的眉宇间的戾气丝毫未减，紧皱的双眉就像耸起的山峦，牙齿还咯吱咯吱响。现在的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脑海里总是回想师弟师妹以及江枫眠那不属于他的赞赏，他内心的怨气越发浓厚。原本并没有什么可是现在这些不足挂齿的东西扰乱了他的心性，导致他射出的箭移出了靶心。虽然箭还是射中了靶子但是这跟他前不久射出的那只正中靶心的箭相差太大了。

　　江枫眠看着江澄射出靶心且将靶子射出个洞来的羽箭眉头一皱。江枫眠并不是因为江澄没有射中靶心感到不满而是那一箭江澄犯了箭艺中至关重要的大忌。射艺最重要的不是射箭的技巧和力度而是不浮躁不自傲的心态，每一箭都得沉下心来，这才会迸发出自己最大的实力。而刚才江澄射出的那一箭太过急促，才使得他没有射中靶心。

　　江枫眠指责道：“阿澄射箭需镇定不燥，那一箭你已犯了大忌。”江澄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一旁的六师弟他们好一会才注意到了这边。“这是怎么了？”六师弟愣愣道。“不知道啊……”“是啊，我刚才就看着二师姐了。”“我也是。”“我也是……”几人附和。

　　话音未落一个破空声传入他们耳中，随即箭羽刺中靶心发出的咔嚓声从远处传来。“二师姐好厉害！”不错，正对着那个快被箭刺成塞子的靶心的人就是魏无羡。

　　魏无羡身着一套艳红的骑装立在一片紫衣中很是显眼，她那头秀丽的墨发由一根红色的发带竖起显得很精神，一扫平常那股病殃气。

　　不过魏无羡身穿这骑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男式装扮还有高高竖起的秀发，除了那只有女子才有的俏丽小脸还真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取性。

　　魏无羡将停留在半空拿着弯弓的手轻轻放下悠悠呼了口气。精神只是悬浮在表面的，病态的本质依旧没有改变。刚才魏无羡用了很大的力度才让箭射中了箭靶，可箭并没有如她期望的那样没有深深插进靶子里，而是力度适中的陷入靶子上。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还是有些勉强。

　　江澄轻轻的啧了一声，面对江枫眠的指责他没有办法反驳。只得暗暗在心中咽气，只不过这口气堵在心里着实不好受。气血上涌的江澄掂了掂手中的弓箭又是从箭筒里抽出一箭搭弦射出一气呵成，只不过这一次比刚才射的那一箭要轻了不少也比刚才偏了更多。他还是没有射中。

　　接着他又连射了几次，但一次比一次差，有两次没有射中靶子直接从箭靶上反弹掉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次非常用力的射出直接把靶子戳了个大窟窿。江枫眠看着紧皱着眉。江澄心里越发烦躁最后他不想再射下去了，却挨着面子没有直接把弓箭摔在地上。他硬着头皮继续射。

　　“这，宗主……”一名弟子惊呼道。江枫眠默然道：“不管，让他继续射。”“……”既然宗主已开口那名弟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几道时大时小的破空声不断呼啸，使得其他任在练箭舞剑的弟子都被吸引了注意，人群变得密集起来。竟是以江澄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好一会江澄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种气血翻涌的感觉消失不见。他回想刚才再看看现在的情况，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像丢了个大颜面。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脸烧的慌，紧握着弓箭的手泌出汗来，有数道目光看着他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目光不怀好意，其实都是他自己内心作祟罢了。

　　江澄有些不自然的提起手中的弓箭，那些“尖锐”的目光好像在逼迫他继续射箭。就在刚才他被自己的胜负欲控制了，不过比起超越他的师姐更多的是发泄内心的怒火，而那怒火却在他的心里烧的越来越旺使得他有些情绪失控。由此才做出了那一系列事，而现在他就被情绪使然坑了一把。

　　顶着那些“炽热”的目光，江澄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刚才的怒意全被紧张代替，仿若自己正站在一根弦上动弹不得只要移动一点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何时有这么狼狈过，之前不畏众人的目光的江大师兄去哪了？江澄不禁暗自唾弃自己，自己原来这么弱却是如今才意识到吗？哼。

　　江澄慢慢提起弓箭从后背抽出了一支箭来搭在弦上。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那也没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拉开弯弓，其张开的度数就如十五的明月一般。然后在准备射出时哽咽了一下。这些对他来说相当漫长可是在旁人看来不过几秒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

　　江澄心里很忐忑，倘若这一箭没有射中他又怎样在师弟们面前设立威信。这种入重山般的压力立在他的肩头让他喘不过气，可是越发这样那他射中的概率就越小。江澄眯了眯眼睛蓄势待发正准备放开弦时一双微凉的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江澄一怔，手中待放的箭下意识抓紧险些射出去。他正欲回头想把那个成心要坏自己好事的人看个一清二楚，自己若是没有及时按住欲发的箭还不知道它会射去哪里，想到这又不觉气血上涌。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很轻柔脆生生的声音。

　　“阿澄，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