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道天雷一道不差的打在裴子栓的身上。小龙女静默，抬眼看向上方的昊天，发现他一脸平静。她转了转眸子，看向地上的血人，心道：昊天果然想要他死。
果然，昊天冲殿外招了招手，“来人，将他关入锁妖塔。”
进来两名天兵，重新用铁链绑起他的双臂。方才因为天雷，裴子栓身上的锁链都被打断，碎成几段，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表面是烧焦的痕迹。
众神嗟叹不已，却是这一次的惩罚让他们心里安分了不少。想来是昊天有意为之。
哪吒掀起眼皮，目光恰好扫过从他身边经过的裴子栓，突然出声，“慢着。”
两名天兵立马停下，回过头来不解的喊他，“元帅？”
哪吒抬臂，骨骼分明的手指撩开那人乱糟糟的长发，露出里面那张黑白混淆的脸。发棕的泥土糊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面容，连轮廓也很模糊。他压着眼睫看了一会儿，须臾，蓦地哂笑了两声，松开了手，“走吧。”
天兵得令，押着人离开。
“走吧，”哪吒偏头冲小龙女说道：“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小龙女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转头看去，发现是昊天。
哪吒朝他懒洋洋的颔首，看了小龙女一眼，小龙女会意，两人转身出了大门。
两人一走，大门处空旷下来。昊天望着大门出神，觉得是时候得加几个天兵上去了。
——
哪吒说要带她去看好玩儿的东西，走的路线却是极其奇葩。小龙女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自己凿了个洞然后用障眼法给挡起来了。
天庭有一处地界，名为无人界。因常年阴冷潮湿，沾染煞气，与神仙的功德金量相冲，而被封为禁地。这里路线崎岖，路面都是潮湿的凝土，一脚下去，地面因松软而下陷，脚印子异常明晰。
小龙女提着裙摆走在路上，脚踩上的地方虽有印子，却是很小。她看向前方的哪吒，每走一步脚下生火，便是用火烤干了这潮湿的路面。
知道他是为自己，小龙女心里面有些感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哪吒许是注意到了，速度放慢了不少。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她跟上他的速度，走到他身边问道。
哪吒侧头，低睫懒散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说带你玩。”
小龙女看向前方，一片漆黑。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对上他的视线，问，“这里怎么玩儿啊？”
哪吒眼眸漆黑凌厉，下颌利落分明，他的肤色冷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就像一束光。他张了张唇，冰冷的吐出两个字，犹如死神的低喃——
“玩命。”
——
这条路很长，两人一直走到最尽头才停下。
小龙女看了看，发现这里竟然有道结界，黑色的，还泛着黑气，和这里的气质倒是相称，因此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她抬手，想要碰。哪吒抓住她的手腕，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是煞气。”
小龙女一顿，又把手收了回来。脸上表情平静，安静的站在那里，很乖的样子。
哪吒伸指画了道符咒。金黄的符咒贴在结界上，像是能吸收煞气，结界渐渐向外打开。
哪吒掀起眼皮随意一扫，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抬手猛的打出一道法力出去。原本黑漆漆的洞府一下变得明亮，一道火光窜过，直冲这里的深处。
小龙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隐隐能闻到一股很重的尸臭味儿。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看到哪吒没有挡，也掏出一个递给他。
哪吒低眸扫了一眼，没太在意，“不用，我习惯了。”
见他不愿，小龙女也不强制，把帕子塞回腰间。刚一抬眼，方才的那束火光飞了回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人。
哪吒稍一歪头，火球擦着他的耳朵掠过，接着便消失不见。他后退两步，拉着小龙女也退了两步，这才抬眸缓缓看向那人。
那人戴着面具，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脸。脖子上，黑色的细线纹路从下至上遍布，周身煞气缭绕。可怖的面具下，一双血红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盯着哪吒。
小龙女皱眉，心里不自觉的警惕起来。她握紧拳头，浅色的蓝光绕在她的指尖，剑的影子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
那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神一下变得凶狠，猛的大吼一声就朝她抓去。
小龙女冷静的出剑，冰蓝色的剑光横过，她刚想使力，一只冷白的手就截了她的路，拦在了两人的中间。
哪吒不紧不慢的抬手制住他的肩膀，一股力道压的那人没反应过来，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小龙女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猛然暴起，发疯一样的打向哪吒。
“小心！”小龙女下意识的刺出一剑，剑身自带神芒，一刻不停的贯穿那人的身子。
那人看向她，发出阴森的笑声。身体中央被剑捅出的血窟窿快速愈合，夹着那人阴森的笑，看着比修罗还要疯狂。
哪吒手腕一转，察觉到手中人的意图，他冷笑一声，声音凉的如千年寒冰，冰冷刺骨，“你果然不是个东西，拼凑的身体很好用吧。”
“拼凑的身体”像颗定时炸弹，在小龙女的脑子里爆炸，她捂唇，发出不可置信的语气，“他，他是裴子栓？”
哪吒没应，好看的桃花眼微眯，折射出一道冷光，凉薄至极。手上的力道加重，他似乎知道这具不死之身的弱点在哪儿。没用力一下，裴子栓就嚎叫一声。
小龙女呼吸突然急促，心口没由来得疼。她蹲下身，捂着胸口，额头大片大片的冷汗冒出。
哪吒回头，看到她这样心里一紧，掌心火焰迸发，一只火色的手掐住裴子栓的脖子向后不断倒退，直至抵在墙上。
“小龙女！”哪吒蹲在她身侧，语气有点儿急，面上显露担心。忽然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带她来，那次她听到裴子栓身世之后的剧烈反应难道不是证实了什么吗。
小龙女抓住他的小臂，越攥越紧，她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整个人此时羸弱的不堪一击。
哪吒抿唇，斜眼看了眼那边的裴子栓，薄唇吐出三个字，便抱起小龙女离开了这里。
“杀了他。”
——
小龙女做了个梦，一个黑暗又压抑的梦。她梦到她身穿宫服坐于九天濠梁之上。脚下是俯首称臣的臣子。
“娘娘。”扫把星端着酒杯来到她身边，简陋的衣服和她的一身华服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倒也没嫌弃，笑着举杯和他对饮。
裴子栓在一旁和真武大帝说着什么，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笑。男人英俊的眉目精气十足，薄唇微掀，面容带笑。一身华服衬得他疏冷高贵，却又恰到好处，温润谦逊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眉眼带笑。望向下面的臣子，皆是举杯逢知己，唯有一人不同。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人的身上，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银色的修身长袍，袖口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硕大的龙身，眼睛是红色，眼底透着轻蔑和张狂，一头青丝被他用发冠高高束起。他坐在那里，肆意张扬，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子，放不进任何人在眼里。
她识得他，天庭的统帅。
哪吒。
常年混迹沙场的人，身上的戾气总是很重，这位少帅的身上也有。但她觉得，那不是因为杀人的缘故，而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骄傲。
嚣张乖戾，骄傲到不可一世。
谁都无法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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