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机已经很高了，但距离云海还有一定的距离，爬升时，艾本尼透过舷窗观察外面，逐渐的，飞机爬升到云海之上，在这里，他又看见了，如同他故国一般的天空。

　　“在想什么？”身边的大叔勾回了他的思绪。

　　“我的过去，”艾本尼摇了摇头，“大叔怎么也来了？你没必要跟我来的吧。”

　　“阿智很担心你，所以我就来了，最起码，我也是名义上的负责人，老友的小儿子要去我管辖的地方，我怎么能不跟着去照顾一下呢？”鲜于飞鸿要了一杯水，“你哥哥的死，我们都很痛心，上面已经追封了他的公民身份，你本来没必要来的。”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不能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暗算了他，是谁暴露了帝国的行动计划，我怎么能甘心呢？”艾本尼示意了一旁推着车的空姐，也要了一杯水，“这次我乘坐民航去那里，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甚至我连她都没告诉。”

　　“司徒俊智年轻的时候，是个强势的人，到老了，虽说有些收敛，但在你们身上，我隐约能看见他的影子，”鲜于飞鸿靠在椅背上，“休息休息吧，到隼云联邦还有几个小时。”

　　鲜于飞鸿说着，拿出一本自己带的书。

　　艾本尼扫了一眼书名，《无人征服的山脉》，注意到他的目光，鲜于飞鸿把书递给了他，“读读看，这是我上次去隼云联邦偶尔得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总会让人发疯。”

　　艾本尼翻开书，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幅照片。

　　“这是……战争后的教堂？”艾本尼挑了挑眉毛，他开始对这本书有些兴趣了。

　　“这可是实拍，小子。”

　　艾本尼又翻过一页，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苦难的民族。”

　　“这书写的是什么意思？”艾本尼放下书本看向鲜于飞鸿，而后者已经昏昏欲睡。

　　“见仁见智喽，我看就是那些无聊的狂热派，没事时写的杂书而已，”鲜于飞鸿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

　　看着得不到回应，艾本尼又继续看了下去，他看见了熟悉的字迹，那字迹居然在逐字解释文章言论的意思，其中不乏大逆不道的语句，以及彻底违背他们曾经信仰的神明意愿的渎神词句。

　　笔迹看起来还很新，“那个时候，你就在那样做了吗？哥哥。”艾本尼放下书，放下靠背，他缓缓闭眼，再睁眼时，那个人就在那里，“你好，我的兄弟，愿你如同飞鸟，不再被笼巢束缚，”他们中间却仿佛隔着一层水雾，“我每一次重复做这件事，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与你们不同，我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小卒，在被父亲收养前，我杀过很多人，鹰钩鼻子的白人，宛若碳块的黑人，或娇媚或丑陋的男人，女人，甚至还有与你们无二的孩童，”艾本尼翻过书页。

　　“我不是个好人，绝对不是，舍弃掉原本的名字，姓氏，只保留司徒，不得不说，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很快乐，那种纯粹家人的感觉，与被需要的武器是完全不同的，我的身上已经出现战争后遗症了，上一次，如果不是有人阻止我，我很可能已经把朱莉杀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信神的，因为我看见了那些人，为了信仰的狂热会做出什么事情，半大的孩子被赶着上战场，或是成了炮灰，或是成了玩物，商品，我们都是这样，如果没遇到父亲，我们的未来，除了炮灰，就是变成妓院里的商品。”看到这里，艾本尼惊讶地发现笔迹变了，似乎是换了一个人来写。

　　“多重人格障碍？”艾本尼注意到了一句话。

　　“wow，hohohoho，嘶溜嘶溜，”这样的笔迹出现在了很多页上，“不得不说，战场窑子的货色还真是不错，怪不得瑞比特帝国古代人没什么身份的喜欢去窑子，满意了扔钱，不满意就biubiubiu，哈哈，太有趣了！”

　　“笔迹又出现变化了？这是……轩辕蒲老师的字迹？”艾本尼翻了几页，又出现了新的内容，“对身体人格的观察实验仍在继续，自我到达隼云联邦已经过去半个月，在这期间，狂放肆意发泄自己的脾气长达半个月时间，直到，唉，至少三百人因为狂放而死，虽说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人类还真是脆弱，比起丧尸来说，他们的肉体太虚弱了，嗯？这是？笔记？”

　　书本的标注到此为止。

　　“兄长啊，你还真是给我留下来一个大麻烦，”艾本尼盖上从座椅边掏出的小毯子，“真是，不太好办啊。”

　　，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达了隼云联邦机场，与帝国内机场不同，一降落，就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肃杀。

　　“这是要跟我们开战吗？”不知何时醒来的鲜于飞鸿死盯着舷窗外的装甲车，上面扎着各种各样的旗帜。

　　甚至已经有坦克将炮口转向了飞机的方向，“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隼云联邦机场，外面温度3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你再解开安全，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感谢您选择瑞博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降落前的播报声已经响了，但飞机却再次拉升了起来，无他，因为飞行员看见了，地面指挥官的唇语，在隼云联邦语言中，那个字符意味着，开火。

　　紧急拉升很成功，但往回飞的燃料显然已经不足了，飞机躲掉了三枚致命的炮弹，但没躲过第四枚，经济舱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因为一个发动机被打掉了，滚滚浓烟从机翼上冒出。

　　“各位先生，女士，请您返回您的座位坐好，”伴随着一声枪栓拉动的声音，经济舱里的乱像一下子停止了，“在您乘机途中，我们有义务保护您的安全，请自行取下呼吸罩，我们将在隼弓机场降落，重复，请不要惊慌。”

　　，

　　驾驶舱，机长与副机长正紧张地看着表盘数据，与雷达显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群蛮子不知道这是一架瑞比特帝国的民航客机吗？”机长忍不住爆了粗口。

　　“塔台自从通知降落以后就没了联系，”副机长在各个频道呼叫地面塔台，然而原本的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再次出现。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到二人耳朵里，他们忍不住四下张望，却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是……鲸鱼？”副机长看见了那个东西，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飞机侧翼有一个同样处于飞行状态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后者飞行时却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远离它，管它是什么，这架客机扛不住炮弹的二次袭击，右翼已经出现了明显破损，随时可能断掉！”机长下达了命令。

　　“咕~~~咕~~~咕！”正当他们准备转向时，那个庞然大物发出了声音，虽然听上去杂乱无章，但是，在飞机上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感觉，它是善意的，它会保护他们，它是祂。

　　处于头等舱的人们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但当他们面对它时。

　　“七阶丧尸，空虎云，”鲜于飞鸿眉头紧锁，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我们怎么误入了它们的捕猎场？”

　　“它们？它们是什么意思？”艾本尼看着那双硕大的眼睛，突然感觉飞机好像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撞击。

　　“你的兄长，司徒，曾经专门研究过，关于丧尸的进化，都要走几步，分为哪些层次，一阶是初代感染者，连柔性改造后的废物都能彻底剿灭，你们当年也杀了不少，二阶比一阶麻烦点，也就是说它们之间会出现所谓的等级，弱者会服从于强者，三阶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分化，就像是动植物的进化一样，有些变成了动物，有些变成了植物，还有些，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猿猴。”

　　鲜于飞鸿看着那只空虎云，“四阶，那些猿猴中会出现基础的文明迹象，五阶，那些猿猴会更近似人类，而其他生物，会变成他们中的怪物，六七八，以此类推，这只，就是七阶的空虎云，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如果是成群结队的空虎云，帝国的空军部队也要退避几分，但只有这一只，别害怕，这些家伙对人类基本无害，就像是海里的鲸鱼一样，很多空虎云甚至对人类表达了善意。”

　　鲜于飞鸿索性坐了下去，“自从病毒爆发以来，很多地方的大气是很粘稠的，你看，他正在给我们灭火，”伴随机翼上火焰的熄灭，飞机上的人们的情绪也得到了缓冲。

　　空虎云：一种类似于这样的动物，但跟飞机一样大，是这个架空世界的天空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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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空虎云也在伴随飞机飞行一段时间后离去，“它们无法进入稀薄的大气，我们很走运，这只空虎云应该是把我们当成了受伤的同类，所以他才会帮助我们，”鲜于飞鸿看着舷窗里越来越小的身影。

　　“这样的生物，居然也是丧尸？”

　　“外界的说法罢了，在我们那边，管这些家伙叫做，寄生型外态文明复合体，”鲜于飞鸿揉揉艾本尼的脑袋，“一阶的复合体可以经过治疗让宿主摆脱控制，三阶以上就没办法了，而像这些家伙，他们明显就不是这颗星球上的产物。”

　　“我现在倒是弄明白了一点，”艾本尼听到这里后，笑了笑，“为什么五哥会在最后一刻那么癫狂，完全不像他以往的冷静。”

　　“小五那种情况跑也跑不掉，他解剖了一个活体四阶人形复合体，结果把那个破地方几乎所有的复合体动物都给招惹了过来。”

　　“听你的意思，你跟那个复合体有过接触？”鲜于飞鸿似乎没注意到，艾本尼手中的动作与语气里的波动。

　　“那些复合体长的挺对人类审美的，并且跟那些动物有交流行为，为了研究种类，前两年我们抓过一些，弄明白一些事情，毕竟他们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发展出了人型智慧生物，那些家伙，从外观上看，有些类似网游小说里的精灵，但不排除他们是为了降低人类的警惕心，”鲜于飞鸿喝了口水，“为了方便，我接下来会继续管他们叫精灵，这些精灵主食是植物汁液，花蜜，但不会食用动物，根据一个死去的精灵的尸检，我们得到了一系列的研究数据，他们有一个特殊器官，有点类似《阿凡达》里面的那根交流的管子。”

　　“他们拥有声带，与人类颜色不同的绿色头发，与人类类似的脸部，一根管子从脊柱上伸出，与人类类似的躯体，但会在一些地方长出枝条，大多数精灵不会使用人类的语言，只有少部分会使用部分语种，我们并不排除他们在模仿我们。”

　　，

　　摇晃的飞机俯冲了下去，燃油最终还是不够了，机长的迫降很成功，伴随软滑梯的滑落，飞机里只剩下了头等舱里的两人。

　　“离我们上次迫降的地点远了二百米，”鲜于飞鸿看了眼外面，而当他看见机长时，后者那黑脸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不好。

　　“为什么，tnnd，坐这架飞机？鲜于飞鸿你tm有病是吗？老子好不容易快到退休了，你跟老子整这出？！”机长一把揪住准备逃窜的鲜于飞鸿，“我还纳闷呢？怎么回事？人家在你身上打了个追踪器，你还敢来这儿？脑子有包是吧？老子差点跟你搭进去！”

　　“那你要咋个说，把我送到隼云联邦？”

　　“他们？那群土狍子也配审判瑞比特帝国的成员？这次准备看几天烟火？”

　　“这次？”鲜于飞鸿说道，“这次之后，隼云联邦大概率会被抹掉，就像是在地球仪上擦去污垢一样容易，你可别忘了，上次隼云联邦这么搞的时候，连同那些野生精灵，半个联邦都被帝国从地图上给抹除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三国求情，你认为这个小瘤子还存在？”

　　“凭什么？就凭经济舱里的那些怂货？”

　　鲜于飞鸿说话时把艾本尼往前推了一把，“这孩子是小五的弟弟，小五没了，追封公民，隼云联邦这次是对一名瑞比特帝国公民公然下死手，帝国的规矩，就算是站在他们四个的对立面也不会改变。”

　　“可惜那只空虎云了，”机长缓缓说道。

　　“是啊，可惜了，看起来还挺年轻的，”鲜于飞鸿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低沉，“我还挺喜欢那个家伙的，毕竟如果没有他，离开隼云联邦控制区还是挺麻烦的。”

　　“单翼的飞机可飞不了多久，我们是没有问题，但小五的弟弟可能就会出点问题了，”机长说话间给艾本尼递过去几张红包，“这孩子的眼神我挺喜欢的，收下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跟小五一样，都是个娃娃脸，你说说司徒俊智是不是没给他们几个吃好？明明他自己白胖白胖的，这几个孩子怎么都这么瘦？”

　　“您认识家父？”艾本尼问道。

　　“真是人老珠黄了，明明我跟你们一起去的猎隼国，结果就我没被记住。”

　　“谁会记住开车的司机啊，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吗？”鲜于飞鸿撇撇嘴。

　　“以前开的是大卡车，现在开的是飞机，但怎么两段生涯都遇见了你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呢？”

　　“那说明咱俩有缘分。”

　　“上次你坐我卡车，好家伙的，三个扛着火箭筒的柔性改造体追着我的大卡车就是个轰，结果把我卡车轰成了一地碎片，现在，又来了，我一个机翅膀几乎被人给卸了下来，要不是遇到个眼瞎的空虎云，老子现在就让狱警给你做个切割手术！”

　　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艾本尼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两个中年人在一起对着喷，双方像约定好了一样互殴，直到最后气喘吁吁地倒下去，却也不忘了互放狠话。

　　看到这里，艾本尼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别过脸，走到了破损的飞机前，右边的机翼已经彻底折了，很多棵大树拦腰折断，还有些干脆就被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