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一）

这个电话十分简短，沈蝶不过喝了几口羊肉汤，就听得符义言简意赅地答道：

“是。”

符义说完按下了挂断键，就猛然起身，沈蝶见他行色匆匆，问道：

“怎么了？”

符义脸上尽是歉意：

“抱歉，突然有任务。”

沈蝶手中的筷子一停，有些担忧：

“这么突然？都没有什么准备……”

符义整了整衣领，坦然说道：

“无事，只是个小任务。”

符义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又补充道：

“我先走了。”

“账单我已经结过了，沈蝶小姐不用等我。”

沈蝶啪地放下筷子，认真地说：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的。”

符义有些意外，因为时间紧促又不欲多说，只是说道：

“任务完成了，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符义匆匆离去，而沈蝶只是呆呆坐在桌前，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五年前，她也坐在这个位子这里，等待着姐姐的到来

从原本约好的午间，一直等到了深夜，她也没等来温温柔柔的姐姐像以前那样对她说“抱歉啦小蝶，姐姐来晚了哦”，最终只等来了一通电话，来告知姐姐的死讯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大雨滂沱，她在雨中跌跌撞撞，满身泥泞，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

今天又是这样，在这里等，等待一个执行任务的杀手回来

等的回来吗？

一桌一桌的客人都走了， 沈蝶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有客人掀开门帘的一瞬间，狂风夹杂着雨丝的寒意让沈蝶惊醒，她微微抬头，听见那位客人说：

“哎呀，虽然天气预报有报今天有雨，但是下这么大真是意外。”

又下雨了吗？

沈蝶有些失神，她站起身，慢慢走到屋檐下，脚步有些虚浮

望着千丝万缕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沈蝶垂下眼帘，琥珀色的瞳孔中弥漫的悲伤，浓郁得像夜色里化不开的墨色

不自觉地，沈蝶不顾他人的惊异的眼神，一头扎进了雨夜之中

雨水冲刷到身上，刺骨又冰冷，又唤醒了沈蝶内心深处的恐惧，关于失去的恐惧

沈蝶在暴雨中脚步不稳，走了几步就绊倒在地，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

在沈蝶几乎神经质般絮叨时，她没感受到头顶上的雨似乎停了，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肩头，轻轻晃动，一道焦急的声音顺着雨声传到她耳里：

“沈蝶，沈蝶，你怎么了……”

符义看到雨水顺着沈蝶的一缕缕发丝滴答落下，他蹲下身来与沈蝶平行，凑近了些，语气越发着急：

“沈蝶，你说话啊……”

沈蝶涣散的眼神稍微聚焦：

“是你，你回来了……”

她紧紧地抓住近在咫尺的符义的手，声音凄婉：

“没有死，都会回来的，对吗？”

符义看到情绪完全失控的沈蝶，又想到初次见面，在屋顶叫住了她，看见了明明眼中还有泪花，还强装微笑的少女，那样坚强的人，如今也会这样几乎崩溃，不知为何，心下一痛

一向讲究干净的符义也不顾沈蝶身上湿淋淋的，下意识地就将她搂入怀中，符义的声音也不像平常那样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难得地软了下来：

“对，我没有死。”

“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