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江南终于入冬。比不得北地干冷，江南气候湿润，冬季的冷绵密入骨，甚是刺人。南地素无熏地笼的习惯，房舍屋宇，廊下厅内，所有的湿冷都是硬抗。好在酱烧排骨、血糯八宝粥、酒酿小圆子、白玉豆腐花的香味弥漫街巷。还未到年节，江南富庶，家家户户都提前准备，烟熏烧腊，制菜腌果，灶火旺实，平添几分暖意。
杨戬走后，沉香安排了一下，请众人分成数班 ，轮流探查城内情况。
这日正是雀渠当值，天气不好，天整个儿就未明透，积雪云密布。雀渠板着一张无趣脸叨叨：什么动静都没有。锡城黑白两道素有规矩，过年前后两月是休整期，不得出夭蛾子。蕉桐巷的朱公子，就是那个纨绔，已经定下好日子，准备开年迎娶雁容过门。现下雁容父女过得颇为滋润。老雁头闲不住，每日登高打拳，风雨无阻，今天还登上城外山顶，打了几套太极拳。
沉香无语。其余众人也悻悻地说不出什么话。
哪吒：“这可当真好极了，我们这些人在此地养老，也是不错的。”
沉香尴尬：“不管怎样，我先把这里的动静传讯给舅舅，再作商议。”
哮天犬：“啥子动静？那只坏鸟不是说了，啥动静也没有。”
小玉眨眼：“要不去问问十九层，市井间有无异状？”
阿川：“十九层小团伙把自己的麻烦事儿撕罗清楚就不错了。还管这些个旁门左道？”
小炉子上炖着茶水。沉香剥开一只大桔子分给众人，把桔皮扔进炭火里，清香四溢：“先这么维持着吧，我就不信了，瘟君能销声匿迹了去。哼，和我比耐心……”
众人甚少看到沉香阴沉着脸的表情，皆用桔子堵住了口。
河神府。
空中数星金芒闪现，杨戬伸出手掌托住，金芒化为笺纸，隐有字迹流动。杨戬看过，递给玉鼎。
玉鼎瞧着，失笑：“沉香倒是上心，锡城市井动态，事无具细，包括老雁上山打个太极，都向你这舅舅汇报.”
敖红也看了，道：“我看这事儿透着邪乎，瘟君至今下落不明，蛛丝马迹皆无。”
小陆凑过来，眼锋扫过笺纸，漆黑的瞳仁闪了闪，无话。
气氛再度安静。
敖红凑趣：“这雁蓉父亲打拳，倒是兴头十足，还特地登高来着，风雨无阻，精神可嘉，我看比沉香勤快多了。”
杨戬也笑：“是啊，比沉香勤快。”
敖红怎么瞧，都觉杨戬这笑别有深意。
玉鼎的冷笑，今天格外多：“我看你这段时间是懒了，只会鹦鹉学舌。”
杨戬恭顺：“师父说得是。”
这是徒弟第几次卖乖巧了？玉鼎不免愤愤然。
众人再次忽视师徒俩的另类互动。
杨戬：“也不是全无蛛丝马迹，只是少了根线，把每个环节穿起来。小陆，你说是吧？”他忽然问小陆，小陆有些意外，不动声色：“真君是指？”
杨戬：“光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小陆，你方才说的故事很有趣，不妨讲完。”
小陆目光坦诚：“对你们而言，这只是故事。”
杨戬：“无妨。我们可以参考。”
小陆想了想：“故事就不讲了。真君方才说少了根线，在我看来，此事还缺少关键的一环。”
玉鼎：“光球出现，若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为何，无非是为了利用。盘古的能量，绝不会被居心不良之人所用，就像宝莲灯，邪恶的力量无法驾驭。小陆，你说缺少一环，是指这个吧？”
敖红渐渐有点明白了：“那如若光球是自动出现的，又该怎么讲，莫非三界真要出事，光球……在寻找可以传承盘古力量的人？”
小陆微微一笑：“这个可能性为零。”
敖红不服气：“为何为零？”
小陆：“光球处于不可控状态，引发了洪水，若只是寻求传承，完全不必如此。而且，我不认为光球有自主意识。”
敖红正要说什么，杨戬：“缺少的一环，我这里有线索。”手中出现一卷天庭档案。档案中记载的，赫然是妖兽无鸾的资料。敖红惊奇：“是太白金星所说，与瘟君作对的三大上古妖兽之一？”
杨戬笑：“档案多有缺失，难得，此卷保存尚好。”
小陆浏览着档案上的字迹，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杨戬注意着他的神色：“所有的环节，可是全部扣上了？”
小陆：“若记载无误，无鸾真有如此本事，就扣得上。”
敖红正拿着清水灵犀把玩，看里面的光球潋滟。见这两人仿佛打哑谜，而且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袖翻红浪，把灵犀顿在桌上：“拜托二位，有线索就直说。转头道：“杨戬，你以前办事很是利落，现在忒也婆婆妈妈。”
杨戬：“……？”小陆：“！”
玉鼎笑意清和，不咸不淡地补刀：“四公主说得是。”
事件有了某种参照，推理便顺当许多。小陆的故事参考意义无疑是巨大的，然而此刻没并没有人去追问小陆的来历。众人都隐隐约约感到一种叫做“天机”的东西，如冬日天空蕴积的云层，日益迫近。“天机”并非虚无缥缈的玄幻，而是适当之时、适当之日、天地众生，水到渠成。
四公主清脆的话音如冰玉相击，杨戬无奈，只得对师父微笑，还能怎样？他总不能对着四公主尬笑。
玉鼎“愤愤”的内心终于平静，豪爽的四公主，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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