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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长天生

原本是我上一世的新娘

在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之中,红白撞煞被视作人间至恶邪祟之一,其邪异诡谲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婴灵化作的小鬼,以及孔裔所化的僵魃。那么,究竟何为“煞”呢?

通常而言,邪物倘若只是谋害了寥寥几个无辜之人,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凶戾。要知道,邪物无端戕害生灵,可是会遭受三重惩戒:于天时天道之下,承受天威的责罚;在地道地利之中,领受地载的惩处;从人道人和之间,面临人法的诛讨。

而能晋升至“煞”这一恐怖级别,必然是凭借着强横的实力,硬生生扛过了乾坤道中的天火霹雳、穿风业水的严惩,以及人道正玄门内诸多法巫、道修之士的全力诛灭,其身上背负的人命,已然多达数十条。

红白煞的形成条件更是严苛至极。红煞,须是在成婚当日惨遭横祸、含冤而死的新娘。大喜之日,本应是开启幸福人生的起点,却英年早逝,如此巨大的落差使得怨念疯狂积聚,直冲云霄。白煞,则指的是溺水身亡的青年人。一般情况下,普通水鬼在天晴无水之时,根本无法自由现身,自然也称不上煞,唯有那些修炼道行高深莫测的水鬼,才有资格被称作白煞。就如同此刻,那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竟敢在白日公然现身的,便是修炼到了一定火候的白煞。

再来说这红白煞两两相遇、引发撞煞的格局。红白撞煞的出现之地大有讲究,非得是特定的反生死门山脉或山丘风水不可。也就是阳土阳泽丑最寅震艮生门,其十四山对应着死门二十四凶星中的天常星;阴士阴泽未坤申巽坤死门,十四山又正对着生门二十四吉星里的天格星。简而言之,便是一处极为特殊、暗藏玄机的地理位置。当红白喜事的队伍机缘巧合地在山间这反生死门处狭路相逢,又恰逢山贼肆虐行凶,或是泥石流、山洪滑坡、山火熊熊等天灾人祸降临,致使有人惨烈丧生。这些厄阴极重的怨灵,裹挟着千方难遇的破土煞气,便会在方圆数十里的地脉范围内疯狂搜寻,一旦寻得尸体,又或是撞见修炼成妖的动物,便会强行侵入,在此地化为煞形,每逢特定阴时,便会倾巢而出,残害途径此地的无辜路人。

加之红色属火,白色属金,金火二者本就五行相克,然而在山间土中化煞时,火能生土,土又可生金,这般奇妙的转化使得在五行八门阵位上,形成了一种又冲又克、又生又死的复杂且混乱格局。也正因如此,以精气神灵念、五行五气为修炼根基的绝大多数道法术法、方术双术,一旦遭遇红白撞煞,都会瞬间失效,其威力之巨,堪称无人可敌,唯有凭借先天传承而来的道法,才有可能将其制服。

鉴于撞煞的条件苛刻得近乎逆天,危害又极大,所蕴含的实力更是强得离谱,故而在古时,一旦遭遇红白双煞,往往都是法、术、巫、道、释等各家高手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哪怕是修为通天的大能之士,也极少有胆量独自与之抗衡。

在那山间荒僻小径之上,四周静谧得如同鬼魅蛰伏之地,唯有野鸦偶尔划过天际,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忽然,两道宛如泼墨般浓稠的浓雾,仿若开路先锋一般,从路的两旁迅猛分开。紧接着,一前一后,一白一红,红白双煞裹挟着冲天怨念,相互对冲而来。前方,蓑衣斗笠在身,灵幡白冥随风摇曳,一具灵棺之上,赫然端坐着一道模糊身影,正缓缓逼近;后方,凤冠霞披夺目,唢呐声声哀鸣,红帘飘舞之间,一顶花轿徐徐前行。两两队伍皆是死气沉沉,看似行动僵直迟缓,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轻灵之感。置身其中,仿佛能从那百鬼乱舞的阴森氛围里,嗅到蚀骨的阴气,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如同黄土裹挟着腐烂纸钱所散发的麝香气息。强烈而鲜明的色调对比,极端而浓烈的情感冲击,出其不意的现身方式,再加上这狭小逼仄的空间束缚,共同营造出了一种极具震撼力的心理和视觉双重冲击效果。配合着那悠长悲鸣、低沉嘶哑,仿若从地狱幽冥深处传来的哀乐,更是让人寒毛直竖,却又往往不由自主地被这凄美诡异的画面深深吸引,仿若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

那红煞的身份,众人或许尚可猜出一二,而那白煞,在故事当中却未曾过多提及。原来,他曾是镇上一名以捕鱼为生的青年。早些年间,他无意间撞破了韩镇上有人贩卖大烟的丑恶勾当,结果被韩镇长狠心派人投入井中,惨遭灭口。

一口井内,就此凝聚了两句冤魂。此刻,他们同时现身相见,然而,二者之间却注定只有一个能存活下来。存活的一方,将会吞噬掉对方,进而蜕变成为世间最为强横的厉鬼,从此不惧阳光直射,亦不畏惧任何法术的压制,最终,这厉鬼将会张开血盆大口,将镇上所有人的性命无情吞噬,让韩镇彻底沦为一座阴森可怖的鬼镇。

“看来,我们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一众道士神色凝重,踏入韩镇之后,望着眼前这一片凄惨恐怖的景象,不禁眉头紧锁。如今,这厉鬼再度现世,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在众人忧心忡忡之际,一位女子从外地风尘仆仆地赶来韩镇探亲。谁也未曾料到,她的出现,竟会给这陷入绝境的世间带来一丝转机。她,便是年轻时的常婆。

“我一直守在此地,为的就是镇住那邪祟。只是近些时日,我察觉到封印的力量已然大不如前,所以才赶忙请来诸位帮忙。只是没想到,连这位大人也一同前来了。”

说罢,常婆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后座那位阴柔男子。只见那男子眼眸锐利如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

“我不过是陪着我家这小娃娃来见识见识罢了,毕竟这次实习过后,她便能顺顺利利地当上灵媒了。”

“大爷,您这是小瞧您家清宁呢。”

副驾驶位上的小女孩一脸俏皮,双腿随意地往车前饰上一搭,仿佛是在炫耀自己那修长笔直的美腿。

“红白撞煞,绝世厉鬼,我倒要好好瞧瞧,究竟能厉害到何种程度。”

身后那位阴柔男子见状,只是宠溺地微微一笑,心想着这丫头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可谁让自己从小就对她宠爱有加呢,这次,便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吧。看这男子那副胸有成竹、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对眼前这般邪魅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不该答应让你们来。”

中年大叔满脸无奈,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二人,可真是让他头疼不已,可无奈组织看在那位大爷的面子上,已然点头同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那个东西,还在你身上吧,常婆。”

“啊,我日日夜夜都贴身揣在怀里呢,等的就是今天这关键时刻。”

说完,常婆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之物交到中年男子手中。

“话说,刚刚有一位小伙子从我门前经过,要是你们进去之后见到他,记得劝他早点出来。”

中年男子听闻,不禁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那您当时为何不直接拦下他呢?”

常婆哑然失笑,轻声说道:

“年轻人的路,得让他们自己去闯。不能因为一时的担忧,就阻碍了他们成长的脚步。未来,终究是属于他们的,就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些事儿,促使他们快快成长起来吧。”

晨曦和韩凝蝶一路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荒废破败的房屋。晨曦心中暗自思忖,这想必就是那位老婆婆之前提及的韩镇了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凝蝶,心中不禁犯起嘀咕,不知这个韩镇和她是否有所关联,难不成真和她名字中的那个“韩”字有关?

晨曦本不打算在这镇子里住宿,只因踏入此地,便莫名感觉周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于是,他在离镇子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手脚麻利地搭起了帐篷。虽说正值盛夏,酷热难耐,可这地方却出奇地不见一只蚊虫,晨曦心中一喜,暗自想着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哎呀,瞧瞧我搭的这帐篷,多结实,多漂亮啊,今晚……”

晨曦满心欢喜,正想在韩凝蝶面前好好显摆一番,可一扭头,却瞬间傻眼了。人呢?哦不,鬼呢?韩凝蝶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要是找不到她,万一晚上真有鬼魅出没,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心慌,晨曦顾不上许多,抬腿便朝着镇子里大步走去。虽说不清楚缘由,但晨曦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韩凝蝶一定是进了镇子,看来,他们之间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此同时,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也缓缓驶入镇子。车上众人下车之后,一眼便瞧见了晨曦之前布置在远处的帐篷。

“看来,他们也是专程为此事而来,我就说这年轻人绝不简单,真想快点和他见上一面。”

中年男子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说道。

晨曦自打踏入这个小镇,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奇妙而又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悄然拉扯着自己。起初,他并未太过在意,此刻,他一边心急如焚地呼喊着韩凝蝶的名字,一边焦急地四处寻找。奈何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依旧不见韩凝蝶的影子,体力也渐渐不支,无奈只能放慢脚步,靠着双脚一步步艰难探寻。他深知,若是鬼有意躲藏,不想让人找到,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晨曦在这错综复杂的镇子里兜兜转转,越走越迷糊,心中不禁叫苦不迭。这镇子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道路更是如同迷宫一般,蜿蜒曲折,让人晕头转向。

“糟了,再不快些找到小凝蝶,天可就要黑了。”

晨曦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慌乱之中,他赶忙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这一看,更是让他惊得瞪大了眼睛。五点五十四分?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下车的时候就已经五点多了,再加上在这镇子里找了半天,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慢?

就在此时,镇上缓缓弥漫起一层浓稠的浓雾,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将晨曦笼罩其中。刹那间,晨曦彻底迷失了方向,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意识渐渐涣散,仿若陷入了一场混沌的梦境,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完了,晨曦这会儿已然变成了一个懵懵懂懂的憨批,全然没了主意。

晨曦迷迷糊糊之中,总感觉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呼唤着自己。仿若着了魔一般,他下意识地顺着那个声音的指引,一步步缓缓朝着一个小巷子挪去。

“小凝蝶!?”

就在踏入小巷子的瞬间,晨曦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意识陡然恢复。他定睛一看,韩凝蝶就在前方不远处。刚想抬脚冲过去,却又猛地收住脚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后面,偷偷观察起来。只因在韩凝蝶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足有将近三米,一头乱发如枯草般蓬乱,身上披着一件破旧不堪、血迹斑斑的红色衣服,仿若一棵古老而沧桑的松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晨曦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脑海中瞬间闪过韩凝蝶变身厉鬼出现在他梦中的惊悚场景。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出现两个韩凝蝶?

这时,晨曦又惊恐地注意到,在她们二人身后,赫然有一口古老而幽深的井。那不正是在幻境中韩凝蝶自杀的那口井吗?

“你把他带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那个佝偻的身影仿若从沉睡千年的古墓中苏醒一般,发出一阵沙哑刺耳的声音,仿若腐朽的木头被水浸泡了无数个年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一旁的韩凝蝶却柳眉倒竖,表情冷峻严厉,大声说道:

“虽然我将他带了回来,但绝不是为了让你报仇的。你我本就同为一体,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杀死你的存在,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原来,失去意识的韩凝蝶,体内除了怨念以及从另外的白煞那里掠来的怨气之外,在心灵深处,竟还潜藏着一丝微弱的善念。在厉鬼被封印的漫长岁月里,她想尽千方百计,拼尽全力将这善念剥离出体外。毕竟,封印之力再强,也难以困住一颗善良的灵魂。就这样,这丝善念得以逃脱束缚,去接触如今的晨曦。

除了晨曦具备解开她封印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怨念的根源,本就来自于晨曦身上。所以,厉鬼从始至终都以报复晨曦为首要目标,却万万没想到,那剥离出去的善念,竟在不知不觉间,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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