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骤然间,皇上睡梦中想起温柔的呢喃着:“琅嬅,琅嬅……”
雨然几乎在瞬间在温暖绵绵的被褥里冒着凉浸浸的寒意。琅嬅,这是孝贤皇后的闺名。入宫后,皇上很少唤过从未这样叫过孝贤皇后的闺名了,好像是哲悯贵妃死后,皇上就一直是以身份来称呼她,“福晋”或者“皇后”。
雨然看着皇上在睡梦里痛苦的摇着头,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忍不住推醒了皇帝,轻柔替他擦拭着汗水:“皇上,您怎么了?”
皇上惊坐起来,有瞬间的茫然,看着帐外微弱的烛光所能照及的一切,气息起伏不定。
“皇上,您是不是梦魇了?”
皇上缓过神来,疲乏地靠在枕上,摇头道:“雨然,朕是梦见了孝贤皇后。是在长春宫,她站在朕的面前,满脸泪水地追问朕,日后会有谁取代她入主长春宫。她还直追问朕:皇上,你为什么没能实现臣妾的遗愿?孝贤皇后说,璟瑟已经十五了,不能让三年孝期耽搁了她。”皇上颓然地低下头,“嘱咐璟瑟婚仪的话,皇后在临终前也求过朕。但朕念着孝贤皇后才崩逝,总想着让璟瑟再给她尽尽孝,或许是这样,所以她在天之灵才着急了,追入朕的梦里,。”
雨然迷蒙的看着皇上,轻轻地吸一口气:“皇上预备怎么做呢?若是即日就要内务府开始筹备和敬公主的婚事,那臣妾就吩咐内务府一样样开始细心为和敬公主备嫁,皇上那时可不能闲着,要陪着臣妾过目才好。”
烛影摇动暗红烨烨,皇上清峻的面容在幽暗的寝殿中并不真切,深邃的眼眸仿佛一潭深不可见的池水。
“好,明日就开始准备吧。另外,”良久,皇上长舒了一口气,唤进毓瑚道:“毓瑚,传朕的旨意,长春宫是孝贤皇后生前的寝宫,朕要保留孝贤皇后居住时的所有陈设,凡是她使用过的奁具、衣物,一切按原样摆放,再将孝贤皇后生前用过的东珠顶冠和东珠朝珠供奉在长春宫。”他思量片刻,又道,“等等,再让郎世宁把孝贤皇后的画像也供在那里,以后每年孝贤皇后的忌辰,朕都会前往亲临凭吊。长春宫,朕不会再让别的嫔妃居住。”
毓瑚答应着退了下去,雨然默默听着皇上的种种嘱咐,神色柔和感动:“皇上这样做,孝贤皇后地下有知,也会安慰。皇上可以安心了。”
皇帝郁然长叹:“朕作了一篇怀念孝贤皇后的《述悲赋》。过几日,朕会亲自抄录送与皇后灵前焚化,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与永琏和永璂母子相聚,能够稍稍宽慰吧。”
夜风拂动芙蓉锦帐堆雪似的轻纱,帐上的镂空银线串珠刺绣花纹晶光莹然,床头的赤金九龙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响,连那龙口中含着的明珠亦散出游曳不定的光。皇上复又躺下,不久心安理得的沉沉睡去。
雨然默默望着皇上,没什么心得体会,亦闭上眼睡去。